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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禾的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她看着身前这个虚弱到需要她搀扶的男人,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上来。”

阿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沙哑,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禾僵住了。

“相信我。”

他又说了一句,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痒。

沈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所有的惊涛骇浪,脸上恢复了惯有的冷静。

她看着那如小山般的狼王,又看了一眼阿笙。

最终,她点了点头。

阿笙似乎是笑了笑,他扶着沈禾的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一托,便将她稳稳地送上了狼王的背脊。

狼背宽阔,皮毛厚实,坐上去竟意外的平稳。

紧接着,阿笙也翻身而上,坐在了她的身后。

他高大的身躯,将她整个娇小的身影都笼罩了起来。

一只手臂,自然而然地环过她的腰,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身前。

沈禾的身体瞬间绷紧。

后背紧贴着他滚烫的胸膛,属于他男性的、带着淡淡血腥味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

陌生,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嗷呜——!”

狼王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那啸声,是号令!

瞬间,整个狼群应声而动!

一半的狼冲在最前方,利爪翻飞,獠牙撕扯,竟硬生生在荆棘丛生的山林里,用身体开出一条路来!

另一半的狼则护卫在后方和两侧,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圈。

狼王四蹄发力,猛地向前窜出!

“啊!”

沈禾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惊呼一声。

速度太快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两旁的景物飞速倒退,化作一片模糊的虚影。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腰间的手臂却骤然收紧,一个沉稳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传来。

“别怕。”

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抚平了她心中的惊慌。

沈禾靠在他灼热的怀里,看着前方那群为他们开山辟路的“狼兵”,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情此景,如梦似幻。

而她身后的这个男人,更是一个比梦境还要虚幻的谜。

***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颠簸骤然一停。

狼王稳稳地停在了那棵熟悉的歪脖子树下。

不远处,她的那匹枣红马正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显然对这群不速之客充满了畏惧。

到谷口了。

他们回来了。

沈禾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身后的阿笙便有了动作。

他轻轻拍了拍狼王的头,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去吧。”

狼王像是听懂了人言,喉咙里发出一阵委屈的、如同小狗般的呜咽声。

它低下巨大的头颅,在他虚弱的手掌心里,依依不舍地蹭了蹭。

那画面,温顺得不可思议。

沈禾的心,又是一阵猛烈的收缩。

随即,狼王仰起头,对着山林发出一声低沉的号令。

狼群悄无声息,如潮水般退去,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幽深的林子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山谷口,只剩下她,他,和一匹惊魂未定的马。

还有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寂静。

沈禾终于忍不住,猛地回头,一双清亮的眸子死死地锁住他。

“你……”

她有太多的话想问,太多的谜团需要解开。

然而,她才说出一个字,就被他打断了。

阿笙对上她的视线,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月色下,竟透着一丝看透人心的疲惫笑意。

“沈禾。”

他第一次,清晰而郑重地叫了她的名字。

“我是谁,不重要。”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堵住了她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

“重要的是,你拿到了银灵草,我也还活着。”

他撑着狼狈的身子,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间牵扯到伤口,让他几不可查地闷哼了一声。

沈禾心头一紧,也跟着跳了下来,伸手想去扶他。

“我们快走,我送你去京城最好的医馆!”

“不必。”

他侧身避开了她的手,语气淡漠而疏离。

沈禾一愣,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

“你的伤这么重!再不医治,是想死吗?!”

她都看到了,他后背的伤口深可见骨,血几乎浸透了半边衣衫!

阿笙看着她眼里的急切和怒意,苍白的脸上,神情有片刻的松动。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你怎么处理?你……”

沈禾的话再次被打断,这一次,是因为她自己说不下去了。

是了。

一个能号令群狼的男人,一个身份成谜的男人,他身边,又怎么会没有更高明的大夫?

或许,他根本就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的去处。

他的一切,都是一个谜。

沈禾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多管闲事。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好,我不问。”

见她不再坚持,阿笙的眼神柔和了些许。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这一次,是沈禾坐在了前面。

阿笙的身子依旧虚弱地靠在她背后,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让她无法忽视。

马蹄飞驰,直奔京城。

城门近在眼前,阿笙忽然道:“前面路口,停车。”

沈禾依言勒马,将马停在了一个僻静的巷口。

她刚想说些什么,阿笙却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递到了她面前。

那是一支发钗。

通体由温润的白玉雕琢而成,钗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样式简单,却精致到了极点。

“这是?”沈禾不解。

阿笙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在莲花的花蕊处轻轻一旋。

“咔哒”一声。

莲花从中断开,露出了里面中空的钗身,竟是一支小巧的玉笛!

沈禾的瞳孔,骤然一缩。

“下次再遇到这样的险境,”阿笙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命令,“吹响它。”

“不要,再一个人去冒险。”

说完,他将玉笛重新合拢,不由分说地插进了她的发髻。

冰凉的玉,贴着温热的头皮,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不等沈禾反应,阿笙已经翻身下马,动作依旧利落,仿佛方才那个连站都站不稳的人不是他。

他转身,毫不留恋地走进了幽深的巷子。

“喂!”

沈禾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那个高瘦的背影,却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头也不回。

沈禾坐在马上,怔怔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口,许久都没有动弹。

她抬手,轻轻抚上发间的玉钗。

冰凉,坚硬。

一如那个男人给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