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缓缓扫过台上站着的杨守仁，以及他身边几个同样面色不自然、眼神开始躲闪的所谓“合作方”。
“你们几位，应该……都知道吧？”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惊雷，在寂静的会场里炸开。
台上的几个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眼神慌乱地四处飘移。
会场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杨守仁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一句：
“姜总……姜总这是什么意思？开玩笑的吧？”
“玩笑？”姜浩端着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视线却没落在他身上，“杨导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屋内其他人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像是看了一场无声的默剧。
有人悄悄往后缩了缩，生怕被波及。
“有些人手伸得太长，心也太贪。”
姜浩轻轻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玩火玩得太久，总会燎到自己身上的。”
他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门一关上，屋子里的人才像是活了过来，面面相觑，刚才还热闹的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在蔓延。
角落里有人小声嘀咕：“杨导这次……怕是真栽了。”
另一个赶紧捂住他的嘴。
杨守仁腿一软，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陈九亦步亦趋地跟在姜浩身后，出了门立刻低声递上一份文件。
“少爷，税务部门那边已经联络好了，随时可以启动。”
“嗯。”
姜浩接过，脚步不停，借着走廊的光线快速翻阅着，眼底沉静无波。
“按原计划进行，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明白。”
陈九应道，“需要先冻结杨守仁他们的私人账户吗？给他们点‘惊喜’？”
姜浩脚步一顿，似乎想了想。
“不急，先让平台上线，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杰作’有多值钱。猫捉老鼠嘛，得有点耐心，让他们先蹦跶两天，不是更有意思？”
他扯了扯嘴角，那弧度没什么温度。
陈九微微颔首，不再多问。
三天时间，弹指即过。
网络上，一个名为“影视项目成本核验平台”的官方系统毫无征兆地横空出世。
公告一出，业内震动。
首批被点名的三十部所谓“S+级天价剧”，被勒令提交完整成本资料，接受第三方重新审计。
杨守仁的名字和他的得意之作《极地追梦》，赫然排在名单前列，字体加粗，格外醒目。
一时间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砰！”
名贵的紫砂茶杯在杨守仁办公室的地毯上碎成几瓣，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他指着电脑屏幕，手指都在发抖。
“姜浩！这个疯子！他怎么敢这么干？！这是要掀桌子吗？啊？！掀了桌子大家都没得玩了，他懂不懂规矩！”
他像头困兽一样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口中不断咒骂着，从姜浩祖宗十八代骂到他未来的子孙后代。
苏媛瘫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刚收到的信息。
她的脸色比杨守仁好不到哪里去，一片铁青，嘴唇都有些发白。
“他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苏媛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清晰，“他是早就挖好了坑等着我们跳！我们还傻乎乎地自己往里填土！”
她抬起头看着暴怒的杨守仁，“我刚收到消息，金融调查组的人顺着聂宇那个‘星愿计划集资’App查到我们了。”
杨守仁猛地停下脚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说什么？聂宇那个平台不是早就关停了吗？服务器都销毁了！”
“关停？”
苏媛惨笑一声，笑声比哭还难听。
“账目还在！服务器是没了，可银行流水还在！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初步统计超过十个亿！现在那些条子正一笔一笔地查我们的资金往来，特别是打到《极地追梦》项目上的钱！每一笔都对得上！”
十个亿……
杨守仁眼前一黑，踉跄着跌坐回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怎么会这样……”
他好像瞬间老了十岁。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姜浩施施然站在门口，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陈九。
他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只是路过顺便进来打个招呼。
“杨导演，办公室搞得这么乱，心情不好？”
他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片，又落在杨守仁惨白的脸上。
“用不着这么悲观嘛。南极那么冷，零下几十度，据说能冻住一切烦恼。正好可以让人头脑冷静冷静，想想……还有哪些没交代清楚的？”
“你……你……”
杨守仁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指着姜浩，气得浑身发抖，喉咙里咯咯作响，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姜浩却像是没看到他的激动，转身往外走。
皮鞋叩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像重锤敲在杨守仁和苏媛的心上。
走到走廊拐角。
“陈九，”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安排人去江华医院探望一下。不，我自己去，安排车，我要见林雪。”
“是，少爷。”
“还有，”姜浩的声音顿了顿，眼神透过窗户望向远处，变得有些深远。
“给我把远东集团当年经手的所有影视项目全部翻出来彻查。一个都不要放过。”
陈九正要转身去办，姜浩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
嗡嗡的震动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陈九快步过去按下接听键，低声应了两句，随即捂住话筒转向姜浩。
“少爷，数据分析部那边加急报告。”
姜浩伸手指了指，示意陈九把听筒递过来。
他接过听筒贴在耳边。
“嗯……说。”
对面的语速很快，汇报着一连串数字和分析。
姜浩的眉头一点点拧紧，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