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3,偶遇僧人
宋青云无奈,只能说道。
“这么大的事,我也不能做主。家中母亲大人尚在,收留与否?全凭母亲大人定夺。”
胡媚娘大喜,连忙起身说道。
“如此说来,媚娘在这里先谢过公子。”
宋青云无奈的露出一丝苦笑。
“我可没说一定要收下你,家中大小事务,还需要我母亲定夺。我予你一封书信。你可以持此信见过我的母亲,凡事由她做主。”
胡媚娘甜甜的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宋青云看着她的笑容总有一些阴谋得逞的感觉。
宋青云写好了书信,交给了胡媚娘,然后又说清楚了家的详细地址,这才与胡媚娘分别。
时间过得很快,乡试很快就结束了。宋青云归心似箭,不顾同学好友的挽留,急急忙忙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很幸运的是,当宋青云再次路过山神庙的时候,天空又一次下起了雨。
宋青云暗叫倒霉,于是又一次躲进了山神庙避雨。
这一次竟然意外的遇见了一个中年僧人。这名僧人身披一袭褪色的灰褐僧袍,布料在岁月摩挲下泛起细密的褶皱,肩头还沾着几片未抖落的枯叶。
青布绑腿裹着被尘土染灰的麻鞋,每走一步都扬起细碎的沙粒,仿佛丈量过万水千山。
脖颈间一串乌木佛珠已被盘得发亮,个别珠子还裂开细纹,与他掌心同样布满老茧的纹路相呼应。
眉骨下藏着双深邃的眼睛,眼尾爬满细密皱纹,却在望向远山时骤然明亮,像淬过火的寒星。
下颌处参差的短须间夹杂银丝,被山风吹得微微颤动。
随身斜挎的竹篓里露出半截卷边经卷,边缘磨损得发毛,隐约可见朱砂批注,竹篓外侧还挂着个豁口陶钵,磕碰的痕迹诉说着漂泊的艰辛。
在山神庙里歇脚时,他习惯性垂眸诵经,声音沙哑却带着某种让人安定的韵律,脖颈因长期低头形成自然弧度。
那个中年僧人眼见宋青云进来,向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宋青云也急忙还礼。
“在下躲雨,不小心打扰了大师的清修,还望大师见谅。”
那僧人口颂佛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客气了。贫僧也是刚刚来到此处不久,还谈不上什么打扰。”
宋青云还是搬了一块石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本《论语》,坐在石头上翻看起来。
\"施主看这雨,\"
僧人忽然开口,枯瘦手指点向庙外暴涨的溪流。
\"水落溪涧便成溪,注入江海便为浪,可曾执着于形态?\"
宋青云一愣,将怀中湿透的书卷抱得更紧。
\"弟子寒窗十载,只为一朝济世,岂能效法流水无为?\"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掀翻半扇朽木门,卷着泥腥气扑进殿内。
僧人抬手接住被风卷起的落叶,叶脉在掌心碎成齑粉。
\"世人皆道文章可载道,却不知字句如筏,过岸当弃。\"
僧人枯瘦的手指再次抚过佛珠,声音里带着几分喟叹。
“施主既有这般慈悲心肠,若入佛门,他日必能普度众生,胜却十年寒窗苦读。”
他望向庙外渐霁的天色,远处青山如黛,云雾缭绕。
“尘世如苦海,佛门将是你最终的归途。”
宋青云垂眸,脑海中浮现出母亲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鬓角的白发在昏黄的油灯下微微发亮。
“大师,弟子明白您的好意,”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却又带着几分无奈,
“只是家中母亲年迈,父亲失踪,这些年来她一人含辛茹苦将我养大。若此时弃她而去,纵然能得佛道,却也难安孝心。”
僧人沉默良久,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惋惜。
他缓缓取下颈间那串盘得发亮的乌木佛珠,郑重地放在宋青云手中。
“既如此,贫僧也不再强求。这串佛珠跟随贫僧数十载,今日便赠予施主。
若他日心中困惑,或遇艰难险阻,可捻珠诵经,自会寻得安宁。”
宋青云捧着佛珠,只觉触手生温,似有一股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
他恭敬地向僧人深施一礼。
“多谢大师赠珠,此恩此德,弟子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再来聆听教诲。”
僧人微微颔首,转身拿起墙角的竹篓,袈裟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缓步走向庙门,身影逐渐融入暮色之中,只留下一句悠远的话语在空荡荡的山神庙里回荡。
“佛缘未尽,后会有期……”
宋青云握紧手中的佛珠,望着僧人远去的方向伫立许久,方才小心翼翼地将佛珠贴身收好,带着满身的疲惫与内心的激荡,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庙外,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渐渐消散,夜幕悄然降临。
宋青云拖着疲惫的身躯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到了家门口,确实吓了一跳。只见在自己的家门口围了不少人,正在向里面张望,而且议论纷纷。
宋青云有些惊奇的说道。
“各位乡亲,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我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一个中年大叔笑呵呵的说道。
“哎呦,这不是宋秀才回来了吗?你回来的正好,你快自己看吧。”
宋青云推开家里的柴门,暮色中的院落笼着层薄纱般的光晕。
宋青云忽见绣架旁白影翩跹,正是山神庙中被他救下的少女胡媚娘。
只见她赤足踏在青石板上,藕荷色襦裙扬起如云霞翻涌,指尖银针穿梭如流萤,丝线在暮色里织就细碎金芒。
胡媚娘身姿轻盈若蝶,时而旋身摘取竹篮里的彩线,鬓边银铃叮咚作响;时而俯身贴近绣布,腕间银镯滑落小臂,与绷架碰撞出清越声响。
玄色绸缎上,牡丹花瓣正顺着她游走的指尖绽放,金线勾勒的花蕊仿佛能抖落香尘,而穿梭的蝶影竟似要破布而出。
轻风掠过绣架,未完工的锦缎猎猎飞扬,胡媚娘旋身挽住边角的刹那,发间飘落的木兰花正巧坠在凤鸟尾羽之上,恍惚间,分不清是绣中仙入了凡尘,还是凡尘客化作了画中灵。
围观的人全都屏住呼吸,只见胡媚娘足尖轻点,竟在四台绣架间踏出玄妙步法。
左手银针如星子坠地,在红绸上勾勒出傲雪红梅的嶙峋枝干;右腕翻转,金线便顺着指尖在月白绢布蜿蜒,转瞬成了振翅欲飞的仙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