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动作上看起来很平静,就连语气都很轻。
他不惊讶他的穿越隐身,他不惊讶他的前世记忆。
然而两个人却像被定住了一般,顾长晏没有动,温长宁手上的动作停了,却没有放下来。
良久,顾长晏问:“我可以抱抱你吗,长宁?”
温长宁看着他,“好。”
顾长晏张开伸手,轻轻地、发抖地,最终缓缓在这一世搂住了温长宁。
他摸索着将下巴搁在了温长宁的肩膀上,轻轻嗅着温长宁身上的味道。
触感是那么真实。
是真的。
不再是幻觉。
温长宁还活着。
温长宁……来到了大祈。
顾长晏真心希望温长宁没有被前世记忆困扰,在自己的家乡好好活着,可是当爱人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时,巨大的喜悦包裹了他,后知后觉才是这种希望落空的心疼。
他晕晕乎乎地心想,顾长晏你可真自私。
可是……就这样吧。
对不起,真的希望那样,也是真的不想改变此时此刻
……对不起。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突然出声打破了静谧的氛围,甜蜜又苦涩的思念就这么用撒娇般的语气说出来了:
“长宁,我好想你呀。”
他克制着没有吻上他的唇瓣。
现在不行,长宁刚认识他。他在心里这般告诫自己。
思念了许久,寻找了许久,什么都没有搞明白,但是爱人就在怀里,顾长晏好满足,又因心觉亏欠而好难过。
温长宁不知道怎么回应,于是保持缄口不言,时间久了他闻到了一股清淡中又隐约透着苦涩的草药味,好像是顾长晏头发上的味道。
过去了不知多久,理智回归的顾长晏松开了手。
温长宁还没来得及细品这种好似眷恋的感觉,突然他的手被顾长晏握住了。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顾长晏双手捧着他的右手,举至唇边,落下一吻。
顾长晏没敢问“我可以吻你吗”这种可能会被拒绝的话,于是他大着胆子吻上温长宁的手背。
一触即分,大胆又礼貌。
温热的唇瓣落在上面时温长宁指尖一抖,心跟着乱了,从始至终都忘了抽回手,眼睁睁看着顾长晏“得逞”。
因为低着头,他不知道顾长晏在吻上去之前唇瓣颤动,被“吓”得闭上了眼睛,紧张的脸色都白了。
心脏怦怦跳,整个人却像跟着那温柔的一吻活了过来。
爱意和感恩齐齐涌现在顾长晏的心头。
他低着头,轻轻擦拭起温长宁被侵犯的手背,轻声说:“对不起,冒犯了。”
温长宁整个人都快傻了,死活不敢问:“前世我们是什么关系?”
直觉告诉他这会是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因为他没有前世记忆。
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结结巴巴道:“没、没关系。”
顾长晏牵引着温长宁坐下,握着他的手腕大着胆子没有撒手,明明看不见,却眼睛红彤彤着一个劲往他那边看。
顾长晏轻轻问:“那块,玉佩呢?”
他真的好想知道他前世拥有的玉佩去哪里了,下意识没想那么多就问了出来。
温长宁还存在些理智,这个答案不只是牵扯到他,所以没有贸然回答这个问题。
他久没有出声,顾长晏后知后觉,垂眸道:“……抱歉,我多嘴了。”
对于这一世可能和温长宁“亲密无间”的人,顾长晏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起码玉佩在活人手上,温长宁无事——顾长晏曾经甚至设想过,那块玉佩是陪葬品,被埋到了不见天日的墓里,温长宁开局……即死局。
虽然不合时宜,今世明明没有自己的事,温长宁和那个人无论怎样,他不应该擅自的,拥有前世记忆的他好像是没资格的,但是今世不相关人士·顾长晏还是擅自感激那个人。
——那个拥有玉佩的人只要活着,顾长晏就已经开始感激了。
若是善良,不伤害温长宁,顾长晏更是感激不尽。
只因,温长宁无事。
顾长晏没有急着讲前世记忆,说道:“……买了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你如今的口味变没变……尝尝?”
温长宁这时才反应过来,看向茶几发现这些吃食中居然没有一个他忌口的。
等到他堪称稀里糊涂吃起东西时,顾长晏倒好热饮,开始讲了。
不过他没有乱讲,当事人也不一定想被完全剧透,而是问:“长宁想知道什么?”
温长宁张了张嘴,眼神诚恳地看着他,问:“我回去了吗?”
堪称痴心妄想。
顾长晏心脏一紧,又放轻了些声音道:“……没有,长宁在这里……寿终正寝。”
良久,
温长宁低声道:“寿终正寝了啊……好像,也不错……?”
顾长晏没有出声应和,垂眸遮盖了心疼的目光。
温长宁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真的很了解自己。
默了默,顾长晏开始讲玉佩来历一事,从五年之期快到了、“正巧”去安平县、发现藏宝洞、再到温长宁现身。
最后他说:“抱歉,那个手账本被薛衡销毁了,不过里面的内容我还记得,如果你想听,我可以念出来。”
温长宁听得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他前世生活未免太过多姿多彩。
过了片刻,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追随秦王?”
顾长晏:“嗯。”
温长宁:“他活了多久?”
顾长晏呼吸顿了顿,答非所问:“下一任皇帝的名字叫楚瑜。”
楚瑜——上辈子温长宁说:‘缘分就这么些,我和小瑜的关系只能点到为止。’
楚瑜可以成为九五至尊的封建帝王,反推结果就可以说明一些东西了。
两人“对视”,顾长晏看不见温长宁。
突然,他轻轻短促笑了一声,眼角湿了,而心里很高兴温长宁更加信任他了。
他说:“我知道了。其实,上辈子长宁因为拔刀相助也装鬼吓人了。”
——我知道这辈子拥有那块玉佩的人是谁了。
温长宁看着顾长晏,他才刚认识他,这个人却对他熟悉至极,但他只觉得在这场关系中顾长晏属于被动者。
于是,他问:“你呢……长晏?”
一个人住在这里,不见家人,现在叫顾风起的顾长晏,温长宁想象不来。
听到这声熟悉的“长晏”,顾长晏眼角那颗泫然欲泣的泪珠终究还是滚落了下来,砸在了他鲜艳的衣袍上,晕染出不规则的一点深色。
温长宁看得清清楚楚,心里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