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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武侠修真 > 十年恩怨十年剑 > 第261章 将军卸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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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未成,身先退。

心灰意冷的戚弘毅独自立于冷雨之中,见到昔日战场被大雨冲刷,想到将士们舍生忘死,到头来却留不下一点痕迹,心中百感交集。

万念俱灰之下,将军铁一般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翻身落马,生了一场大病。

趁此机会,戚弘毅上书朝廷,请求辞去官职,回乡养病,得圣上恩准。

从此将军卸甲,成为一介布衣。

离开东南之日,戚弘毅独自收拾行装,提上那柄早被倭刀斩断的祖传将军剑,背上背囊,骑着骏马,准备默默出走。

那日天色微亮,夜幕将褪未褪,尚有三两点疏星悬于半空,空气中又略带一丝寒凉。

小路上无一行人,马蹄踏上,发出“达达”的响声,配合着蟋蟀的吱吱鸣叫,更显得空旷和寥落。

可这景象却并不使戚弘毅觉得寂寞,多年来金戈铁马,竟使他几乎忽视了这些宁静祥和的景象。

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戚弘毅蓦的想到,此刻百姓能在家中安眠入睡,不用担心倭寇袭扰,不正是自己心中所愿吗?

然而,戚弘毅不知道的是,百姓此刻并未安眠,甚至一夜未眠。

一日前,自发组织前来劳军的百姓们并未在宁海卫军营之中看到他们敬爱的戚将军的身影,在苦苦追问之下,才从情绪低落的将士们口中得知了戚将军将要离开的事实。

晴天霹雳!

老百姓是淳朴的,也是公正的。

在他们心中,没有那许多弯弯绕绕,却知道谁是真正对他们好。

谁的军队能打跑倭寇,谁的军队能不扰黎民,他们就认谁。

戚弘毅,倭寇称其为“虎”,百姓却呼其为“我爷”。

民间称父为阿爷。

戚弘毅年纪虽小,但对于在倭寇铁蹄下艰难生存的百姓而言,却真如再生父母一般。

如今,戚将军突然要走,在百姓看来,却似此地架海擎天的大柱轰然倒塌了一般。

那是海要怒了!

那是天要塌了!

好不容易安稳的生活又要变成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若是倭寇卷土重来,谁人可再挡之?

别说是还没有这样的人,就算是有,现在的百姓也只相信戚将军啊!

戚弘毅独自打马,转过七八条蜿蜒曲折的小巷,终于转至出城必经的大道上来。

此刻,太阳初升,东方一片红光,光影下,出城的大道上站满了百姓。

“将军!”

看到戚弘毅,百姓们齐刷刷地跪在道旁,甚至还有不少人在掩面哭泣。

看到这一幕,戚弘毅的心好似突然被猛地揪了一下,一阵莫名的刺痛在胸腔中蔓延开来。

他明白,那是百姓们在挽留他。

“小子,要走也不知会一声,是怪我占了你的兵权吗?”大道尽头,老将军黄霄策马而来,声音沉稳有力。

跟在黄霄身后的,还有宁海卫将士们。

他们要来为将军送行。

“恩师,”戚弘毅见黄霄老将军前来相送,急忙下马拜道:“一切皆由朝廷主张,谈何怪罪?戚弘毅久在军旅,身体多有伤病,这才请求回乡养病,并无他念。”

黄霄拍了拍戚弘毅臂膀,以长者的口吻安慰道:“得了吧!你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咱们这些前线打仗的,干不过人家后方有嘴的,有时候,也要少一点自己的想法,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嘛!”

戚弘毅看着黄霄,若依着从前,恐怕难免有一场辩论,可如今却提不起心气。

他只是苦口婆心地嘱咐道:“恩师,如今虽已尽剿海波城、双木洲倭寇,然而原海波城倭酋山本纲夫仍率残部退居闻涛岛。如今东南抗倭兵马尽在你麾下,仍需派遣重兵驻扎海波城,并时刻注意闻涛岛倭寇动向,防止其登陆反扑。”

倭酋之所以能从海波城逃向闻涛岛,皆因黄霄本部水师未按约定守住海岸。

如今戚弘毅当众旧事重提,黄霄面上大为不悦,道:“知道你戚大将军能打倭寇,可我黄霄也不是吃素的。东南倭情我自有了解,何须多言。”

戚弘毅本想将心中部署也一并交代,可见老将军神情如此,自觉多言无益,便不再多说。

转过身来,戚弘毅还要面对挽留他的一众百姓。

看着道旁洒泪相送的百姓,戚弘毅心中万般不舍。

他解下腰间配剑,立在街头,并对剑立誓:“诸位乡亲父老,我戚弘毅只是暂且离开而已,并非弃汝等而去。我在此对剑立誓:今我留剑于此地,若倭寇再犯东南,我即便孤身一人,也必来此取回宝剑,抗敌平倭,不负众望。”

说罢,果真留剑于道上。

而后,戚弘毅才重新翻身上马,缓步离去。

百姓默默跟随着戚弘毅的骏马,相送不停。

戚弘毅见状,挥鞭打马,一路驰骋而去,只是任谁都没有发现,在他的眼角,竟飞出一滴铁骨柔情的将军泪。

百姓们目送至看不到戚弘毅的背影,仍在驻足观望,良久不愿离开。

行不长远,戚弘毅到一客栈驻足,欲寻陈忘等人,却被店家告知他们一早便乘坐马车离开了。

陈忘等人近日居于客栈之中,也听到宁海卫军营中些许传言,待去寻他,却被告知戚弘毅升迁调往别处,而项人尔出走不知下落,均已不在军营之中。

既如此,几人只得作罢。

几日之间,陈忘等人身上伤痛已无大碍,又不欲在东南多做耽搁,便只好不告而别,乘车马出走。

临行前夜,几人又从百姓口中听闻戚弘毅辞官回乡的消息,眼睁睁看见百姓们彻夜无眠,并自发分布各道,以求偶遇将军,即便不能挽留,也可相送一程。

缘分浅薄,既然无缘一见,陈忘等人干脆按原定计划继续北上。

路上行走之时,几人如往常一般闲谈解闷儿。

展燕疑惑道:“这戚将军好生奇怪,练兵打仗正直严苛,论功行赏时一丝不苟,对上却又贪赃枉法以邀宠献媚。可是呢?给他升官他又不做,那他图什么?而且,这样的人,又偏偏受士兵和百姓爱戴,想不通,他这样的人,究竟算好还是算坏呢?”

“反正我觉得戚将军是好人,”杨延朗道:“要说坏,也是那些收钱的家伙坏。若是他们不收,谁乐意处心积虑去送呢?”

“哈哈哈哈……”

杨延朗的话引得白震山一阵大笑。

他捋了捋下巴上的白胡子,道:“这小子话糙理不糙啊!那姓戚的小子是我姑娘芷儿相中的男人,依我看,芷儿的眼光不错,我也看得上他。”

杨延朗看自己的话得到白震山的响应,向展燕挑了一下眉毛,那意思大概是:“你看,我都瞧的明白,你怎么就看不懂呢?”

展燕向来直来直去,不喜欢弯弯绕。

她看向马车,道:“陈大哥,你见识广,说话道理也多,这些事你怎么看呢?”

陈忘久居马车,颠簸憋闷,趁着说话,伸手去掀车上的布帘,想透透气,却被芍药一把拦住,嘱咐道:“大叔,你身体虚弱,是受不得风的。”

“好好好,听你的。”

一物降一物,陈忘偏被这小丫头治的服服帖帖。

他隔着马车说道:“之前我已经说过,看一个人的行为,不能只看表面,要看他的目的是什么!升官不受,自然不是为了高官厚禄;与士兵同甘共苦,也非为贪图享乐。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打倭寇!”芍药抢先说出。

“看,小丫头都看得出来。”陈忘道。

展燕仍旧不解:“打倭寇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吗?如此大义之举,竟也有人会阻拦吗?”

“那就要看倭寇的存在对上位者是否有好处了。”陈忘语气平常,心中却有些许激荡。

“外敌入侵,还能有好处?”杨延朗在边地隆城长大,乃抗敌前线,战斗氛围浓厚,对此事颇为不解。

“短视的好处也是好处,毕竟总有短视之人,”陈忘沉吟片刻,道:“不然,外敌入侵之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叛徒奸细了。”

“戚哥哥来了!”听着话,芍药突然坐直了身子,喊了一句。

“什么?”众人不解。

芍药却自顾自冲过去掀开马车,跟驾车的白震山道:“白爷爷,快停车。”

“驭!”白震山勒紧缰绳,回头问道:“丫头,怎么了?”

“戚哥哥来了!”

芍药似有所感,匆匆跑下马车,向后方道路张望,引得其他人也回头去看,只见道路两旁荒草萋萋,并无一人。

“哪有人呢?”杨延朗将两手一摊。

“芍药,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啊?”展燕关心道。

芍药看了半天,却也没见半个人影。

她有些失落的低下头,怏怏地踱了两步,正准备回到马车上去,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喊:“各位,等等我!”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戚弘毅一袭布衣,正在策马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