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高佳露第一个冲到餐桌前,夸张地深吸一口气。
“我要哭了!整整一个月没吃到姐夫做的饭了!”
她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鲍鱼送入口中,瞬间闭上眼睛,表情陶醉得像是品尝到了人间至味。
“天啊...”
她含糊不清地说道。
“姐夫你知道我们这一个月吃的都是什么吗?在西安还比较好,但是到了甘肃和藏区那就早上青稞粥,中午牦牛肉,晚上...还是牦牛肉!我都怀疑自己要长出牦牛角了!”
白辰已经盛了满满一碗饭,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边吃边点头。
“哥,说真的,你这手艺...唔...不开餐厅真是暴殄天物。”
林悦比较克制,但夹菜的速度一点也不慢,她小口小口地吃着,时不时给白辰碗里添菜,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这样做了一辈子。
白婉却异常安静。
她先盛了一小碗汤,低头轻轻啜饮。当鲜甜的滋味在舌尖绽放时,她的眼眶突然红了。
这一路走来,她见过太多令人心酸的画面,高原上那些皲裂的小手、破旧教室里渴望的眼神、老人浑浊却充满感激的泪水...而此刻,这一桌精致的菜肴,这个温暖的家,仿佛是两个世界。
白浩敏锐地注意到妹妹的异常,轻声问道。
“这一趟,值得吗?“
白婉抬起头,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的侧脸上,她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的笑容。
“值得。”
“值得就好,有个消息要宣布一下,你们的嫂子,也就是我的老婆怀孕了!”
白浩直接对着四个小黑子说道。
“我要当叔叔了?!”白辰的惊呼混着牙膏沫喷出来。
白婉瞬间冲到高轶可面前,手悬在半空不敢触碰。
“天啊!几个月了?怎么...”
她的声音哽住了,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处弧度,像在确认这不是幻觉。
高佳露的眼泪已经滚到下巴。
“你们居然...居然瞒着我们!”
她想去抱姐姐又怕碰着肚子,最后只抓住高轶可的衣角来回晃。
林悦蹲在地上收拾玻璃碎片,耳尖通红。
“那个...我带了西藏的红景天,孕妇可以...”
“姐夫多久了?”
“十周了。”
高轶可拿出手机,屏保是张黑白b超照片,小小的影像里,有个模糊的轮廓正吮着手指。
“想等你们回来当面说。”
她的指尖抚过屏幕,“尤其是婉婉...”
白婉突然哭出声,把脸埋在高轶可肩上。
白辰已经对着b超照片拍了十几张自拍,高佳露则开始疯狂翻行李箱。
“我买了藏香!对安神特别好!”
一顿安抚之后,四人洗个澡,便呼呼大睡去了。
夕阳的余晖渐渐从梧桐苑的落地窗前褪去,客厅里散落的行李箱和纪念品在暮色中变成模糊的剪影。
四个年轻人各自蜷缩在自己的卧室里,睡得昏天黑地。
高佳露甚至抱着从西藏带回来的牦牛玩偶,半边脸压在绣着吉祥八宝图案的靠垫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白浩轻手轻脚地推开每间房门查看,给踢被子的白辰掖好被角,把林悦床头将倾的水杯扶正。
高轶可正在主卧用平板电脑处理工作邮件,见他进来便竖起食指贴在唇上。
“都睡得像小猪崽似的。”
“让他们睡吧。”
白浩拉上遮光帘,“这一个月怕是没睡过几个整觉。”
直到晚上九点二十,厨房冰箱的响动才打破宁静,白辰顶着鸡窝头在翻找食物。
“饿死我了...”他揉着眼睛,声音还带着睡意。
“哥,有吃的吗?”
白浩正坐在客厅里打游戏,指了指厨房。
“给你们留着粥呢。”他打开保温锅,皮蛋瘦肉粥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去叫其他人起来。”
当白婉穿着oversize的睡衣晃进餐厅时,时钟已指向十点。
她看起来比其他人清醒些,手里还拿着本写满笔记的活页本。
“大哥,她咬着下唇,能和你聊聊吗?”
书房里,白浩推开落地窗,夏夜的热风裹挟着黄浦江的潮湿气息涌入。
远处,东方明珠的灯光在江面投下蜿蜒的彩带,白婉盘腿坐在真皮沙发上,活页本摊在膝头,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西部各小学的情况。
“你看这个,”
她指向一张照片,画面里藏族孩子们围坐在泥地上,面前摆着缺角的黑板\/
“日喀则这所小学,三百个学生只有五个老师。”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孩子们冻裂的脸颊,
“他们校长说,最缺的不是钱,是愿意留下的老师。”
白浩递给她一杯温蜂蜜水,玻璃杯外壁凝结着细密的水珠。他注意到妹妹说话时眼神不再飘忽,而是像经过淬炼的金属般坚定。
“哥,我想好了。”
白婉突然抬头,短发在空调风中轻轻颤动。
“下学期开始,我要去'萤火助学'基金会实习。”
她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上面贴着一张皱巴巴的招聘启事。
“他们正在招募西部项目协调员。”
窗外,一艘游轮拉响汽笛,声波震得水晶吊灯轻微晃动。
白浩凝视着妹妹晒脱皮的鼻梁,想起她小时候连独自过马路都要拽着自己衣角的样子。
现在这个女孩眼里跳动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火焰。
“你确定?”
他转动着婚戒,“那边条件可比你这次去的还艰苦。”
白婉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边缘。
“在阿坝州那晚,我们住的小学没通电。孩子们点着蜡烛给我们唱《格桑花》。”
一滴水珠落在照片上,她慌忙用袖子去擦。
“那时我就想...总要有人去点亮更多的蜡烛。”
白浩走到窗前,任由夜风吹乱他的额发。
“那你打算?”
“哥打算先去基金会呆一段时间,”
白浩沉默了一会,突然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妹妹的短发。
“行吧,小白志愿者,需要哥打声招呼吗?”
“不要!”
白婉拍开他的手,眼睛却亮晶晶的。
“我要自己搞定,反正就一个月,开学前体验下。”
她狡黠地眨眨眼。
“要是太辛苦,我就回来当米虫。”
楼下突然传来碗碟碰撞声和高佳露的大呼小叫。
“姐夫!这个酱牛肉我能吃三斤!”
接着是白辰的抗议和林悦的笑声。
“走吧,”
白浩搭着妹妹的肩膀。
“再不去那帮饿狼要把厨房拆了。”
餐厅里,高轶可正把热好的菜一一摆上桌。
高佳露已经抱着碗在喝第三碗粥,嘴角沾着饭粒,林悦正在给白辰看手机里的照片,两人头碰着头笑作一团。
至于高佳露和白辰、林悦还是要接着回去上班的,至于做饭这件事情,自然也不会交给他们了。
好歹高轶可怀孕了,不能吃“垃圾食物了!”
一切好像也恢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