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贝纳尔出现以前,卡特的资产管理大多数由罗南负责。这并非出于罗南自己的意愿,只是家族的选择,他的家族如今和卡特绑定得很紧,而他的专业知识自然要派上用场。
罗南只是普通的雌虫,没有参军,外貌也算不上出众,只是理财能力很好。卡特对他没有什么兴趣,因为需要他办实事,所以也很少对他进行虐待。卡特有貌美的雌奴,没名没分单纯勾搭的雌虫也有,排队都轮不到罗南。
不过对于罗南来说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毕竟他又不是真喜欢卡特,只不过要为家族牟利罢了。大多数贵族家庭里的雌虫,虫生就是这样,要么靠专业能力要么靠身体,给家族谋取利益。
只是如今,这条路好像也变得崎岖了。很明显,贝纳尔和他的定位非常类似,而且贝纳尔比起他,吸引虫的地方实在多了太多了。
在交易所他遇见过几次贝纳尔,美丽风趣,优秀专业,几乎挑不出任何错处,也找不到任何让虫不喜欢他的理由。
他现在在卡特面前几乎是透明虫,说起宠爱跟他没关系,说起理财更是想不到他,甚至这段时间,卡特对家里的其他雌侍雌奴都没兴趣,反倒是每次和贝纳尔出门前会挑挑衣服,让雌虫们过来给他参谋。
罗南很焦虑。因为雄主的关注被分走,本质意味着自己价值的削减。贝纳尔是说过他没打算嫁给卡特,但谁知道呢?
如果贝纳尔真的和卡特结婚,那罗南仅存的价值也没有了。要么他就继续当个雌侍,但没有工作价值,或许他会过得比现在困难很多。或者因为没有姿色也没有情趣,直接被卡特降成雌奴,甚至离婚。
不管是哪一种,家族都会对他失望,他会失去自己最后的倚仗。
他在交易所一直心神不宁,他知道卡特和贝纳尔又做了一笔投资,而且他们今天还要见面。他看见贝纳尔正坐在大厅里,似乎在浏览某个交易板块,很悠闲。
罗南踌躇了很久,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
“啊,是你呀。”贝纳尔抬头看见他,笑了一下,“喝咖啡吗?我自己带来的咖啡豆。”
罗南看了看他,说,“谢谢。”
交易员的操作现在大多是电子化,很少需要坐班现场操作,到了交易所大部分都是方便与客户见面沟通、签订合约,也有些交易员会在交易所提供的专门工作场所办公,只是需要登记。
贝纳尔属于未登记,几乎完全自由办公的类型,只是偶尔会随机出现在交易大厅,也说不上是为什么,极少数是有和其他虫交流,大部分只是一只虫坐着。
其实贝纳尔只是来蹭交易所茶水间提供的免费茶歇,这里的点心都不是很甜,因此饱受诟病,但他就喜欢这样的口味。
他的咖啡豆也放在茶水间,也不在乎他拿走之前有没有虫会自由取用。茶水间的沙发很舒服,罗南捧着咖啡杯,却总觉得坐着哪哪都不自然。
“找我有什么事吗?”贝纳尔说,“你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跟我打招呼。”
罗南抿了抿唇,“我就直白一些吧,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请谅解。您......和卡特殿下进展到哪一步了?您对雄主他有意吗?”
贝纳尔并不意外,只是笑了笑,“你是把我当成未来的同僚,还是眼下的情敌?”
“......都不是。”罗南说,“我无法与你竞争。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在你面前没有竞争力,我也学不会讨好雄虫。”
输了就是输了,罗南自认为自己不是输不起的虫,他在投资这方面的见解和胆识确实不如贝纳尔,论魅力那更是落后了一大截。差距悬殊太过悬殊,他想不出来任何卡特选择他而拒绝贝纳尔的理由。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只是......需要为今后做打算。”
他只想知道贝纳尔的态度,他不在乎什么雄主的重视,但是利益上他却很需要。他需要想想自己要怎么办......
如果贝纳尔真的会和卡特保持长期稳定的关系,那他要么尽早抓出贝纳尔的错漏,找到自己的优势;要么就成为一枚弃子。被抛弃并不可怕,可是到了那时,他可能连家都回不去了,他的事业也都在这里......
贝纳尔静静地看着他,说,“我有个朋友。他不是最出色耀眼的那种雌虫,但是有自己的能力,所以跟一只贵族雄虫联姻。”
罗南手僵了僵,“然后呢?”
“他的家族都倚仗着他,希望他能跟雄主好好相处,得到器重,连带着为家族牟利......而那位雄虫也只把他当做好用的工具。他不在意这些,他原本只想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好。
可是雄虫没有成功,那支家族也家道中落。那只雌虫成为了撒气的对象,苦不堪言,想要回家寻求庇护,却发现自己的家虫也对自己很失望。他兢兢业业做了那么久,为了自己的家,也为了雄虫的家,可是到了最后,没有虫在乎他。”
罗南没有说话。
“后来他很迷茫,也很愤怒。他的家族不爱他,他的雄主利用他,凭什么他要做这一切?所以他最后抛弃了一切,狠下心抛弃了自己在主星的所有交际关系,甚至抛弃了自己拼搏半生的所有事业,离开了主星,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再也没有见过他。”贝纳尔说着,给他拿了一包糖,这里没有方糖,只有小包的糖颗,“要加糖吗?”
“......谢谢。”罗南接过来,又问,“你知道那只雌虫......之后过得怎么样吗?”
贝纳尔说,“不知道。但是,他有经验,也有能力,在主星能事业有成,去了偏远的星球,只会活得更好。而且,他的家族也好,那位雄主也好,本来就自顾不暇,也不会花心思去找一只逃跑的雌虫了。
——毕竟,宇宙那么大,虫生还有那么长。在哪里活不下去呢?舍弃一些东西罢了。割掉粘连的腐肉固然很痛,但是狠下心脱离了自己以前习以为常的背景之后,或许会觉得天空更广阔吧。”
罗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喝咖啡,糖忘记放了,很苦。他缓了一会儿才说,“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贝纳尔笑了两声,笑容依然很美丽,“因为他的经历,所以我不相信依附于雄虫、完全利益绑定的婚姻关系......我只是做好我自己的事业而已。
我偶尔会想,就算那只雄虫成功了,这只雌虫的结果就会好吗?他只会无穷无尽的被亲情和家族荣光绑架,被越来越多的沉没成本困在原地。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我只是一名优秀的交易员。”
非常不自谦的一句话,但罗南无话可说。
这个故事只是为了解释贝纳尔对于婚姻的看法吗?他觉得不是的,他不敢看贝纳尔的眼睛,他总觉得那不是普通的雌虫该有的眼神,像看猎物,又像将军看待自己的士兵,锐利而让他无所遁形。
尽管可能是自作多情,但罗南依然觉得......这是一次劝告,或者说是警告,是贝纳尔对他问题的回答,试图在混沌的未来中为他指出一条有可能的路。
“啊,跟殿下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我要离开了。”贝纳尔起身,微笑着向他点了下头,“和你聊天很开心。咖啡豆我就放在这里,下次见。”
罗南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贝纳尔离开,背影依然优雅又潇洒,如同他突然出现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