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的喜饼全都搬回家之后,保姆就贴心地给大家端上了茶,然后给苏小雪小朋友投喂小甜粽。
苏令娴端起茶杯吹了两下飘起来的热气,正想浅浅地润个嘴巴,就发现严老太太盯着自己看了很久。
那种又惊又喜还带着些担忧,复杂得让人猜不出严老太太到底是在看什么。
严驰霆坐在沙发上,正在看订的那些喜饼,耳边忽然没了母亲的声音,让他心里有点不踏实,一抬眼,果然就瞅见他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令娴。
“阿野和弟妹还没回来?”他就怕他妈一开口把人给吓跑了。
严驰霆这么一出声,严老太太吓了一跳,为了掩饰,她赶紧端起热茶往嘴边凑,不小心啜了口,烫得直皱眉,又不好意思吐出来,只能眼泛泪花地咽了下去。
“应该快了。”严老太太看了大儿子一眼,这倒霉孩子是怕自己坏事吗?
难道在他眼里,自己看起来就像是喜欢拆散儿子姻缘的坏婆婆?
严老太太有些心累,觉得儿子没点眼力见,这个家,令娴除了跟令宜感情好,就属跟自己最要好了,要不是辈分搁在那,结拜都行。
想要靠这种小手段打动令娴,做梦哦。
在令娴这里,得支持她搞事业,要做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
眼下最拉好感的事就有两件,一件就是快速帮她摆脱那个恶心人的婚姻关系,第二件,就是想法子给交通局那些庸碌敲敲警钟,什么能力就该坐什么位子。
严老太太预想到儿子一眼就能看到结局的惨败,不由在心里哼了两声,现在嫌弃她会碍事,以后哭着求她,她都得考虑考虑要不要给他出谋划策。
不过,严老太太还是往苏令娴那边挪了挪身体,想闲聊两句,就听见外头响起车子的声音。
严老太太笑着抬手一拍腿:“阿野和令宜回来了!”
稳重的黑色轿车在院门口停下,苏令宜解开安全带,捧着一大束艾草和石榴花下了车:“我先进去了,等把花挂门上,你再过来。”
严驰野没有提出异议,媳妇要怎样就怎样。
看着她开开心心抱着草当宝贝,眉梢挑了下,侧过脸,看向后座的宋淮之:“别介意啊,你小舅妈就是这样,做什么都要来点仪式感。”
宋淮之朝那明艳快乐的背影看了一眼,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她被石榴花衬着的脸。
家里院子里那颗石榴树,年年都会开花,他也从没觉得那些花有多好看,顶多是在一片苍翠中,缀着橘红很提色。
花开的时候就盼着花谢,因为花谢了就意味着开始结果了。
一年又一年,能被记住的只有哪年的石榴多,哪年的石榴比往年的甜。
等到某天,有人说,石榴花很美,可翻遍了回忆,却连花开的样子都没有记住,等盼着来年花开时,好好赏一番的时候,家里的石榴树却已经被别人挖走了。
人可能就是这样,从不会注意身边早就习以为常的事物,所以也在不停地错过。
宋淮之咽下翻涌的情绪,“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话。
他也没想到在转公交的时候能遇到他们俩,也没料到严驰野会邀请他上车。
虽然这一路上,车里没人说话,但就算是这份沉默,他也能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无法忽视的默契。
什么都不用说,只是一个眼神,都能明白彼此的那种默契。
院子里很快传来说笑声,宋淮之下意识就抬眼朝那边望去。
他看到严老太太拿着分出来的艾草和石榴花朝院子铁门这边走来,那边,严驰霆在苏令宜的指挥下,把剩下的花草给挂到了大门上。
严老太太起初没往后座那边看,就只瞄了驾驶座上的人一眼:“你大哥和大姐把你们婚礼的喜饼都拉回来了。”
对于管苏令娴叫“大姐”这两个称呼,严驰野接受良好,媳妇的大姐怎么就不算他的大姐呢。
宋淮之听得一愣,严文茵也过来了吗?
似乎是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严驰野扭头说了句:“说的不是你妈,是你小舅妈的大姐。”
明明有许多称呼,可严驰野就喜欢在宋淮之面前提“小舅妈”。
就算是媳妇另一个人格喜欢过的人,他还是仍然有点危机感。
万一媳妇没觉醒现在的这个人格,那是不是,他见到媳妇的第一面,就会被宋淮之介绍:小舅舅,你好,这是我对象。令宜,叫小舅舅。
这种场面,怎么看都挺想让人去死的。
宋淮之:“……”
原来是苏令娴,也是,就他妈那个脾气,怎么可能会跟苏令宜和睦相处,还帮她拿喜饼,没往喜饼里下毒,不是她心善,而是她不想犯法进局子。
严老太太看儿子还扭头对后座说话,不由多看了一眼,在看到宋淮之这个大外孙的时候,挂艾草的手一抖。
头昏!
“淮之来了啊。”不管他妈怎么样,大外孙还是她的大外孙。
“外婆。”宋淮之这会也不好继续坐在车里,他拎上父母准备的节礼,伸手打开了车门,“过节好。”
严老太太心里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激动也是真的。
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啊!会在端午节的时候看到大外孙,往年,严文茵一家不是去宋家过节,就是他们一家四口自己过。
严老太太不由想起远在梁州的小外孙,要是他也在京州,今天该有多热闹。
“好,好,好,快进屋,都是自家人,还客气个什么啊。”严老太太快速把艾草挂好,就笑呵呵地领着大外孙朝屋里走,一个眼神都没给小儿子。
对此早就习惯的严驰野半点也不在意,他也不下车,亮着嗓子冲屋里喊:“媳妇,我能把车停进来了吗?”
正在屋里看喜饼的苏令宜一愣,完咯,把严驰野给忘记了。
她急忙跑到玄关,探身往外瞅:“都挂好了,你开进来吧!”
真是的,还得要她亲自喊,这小子什么心思,她能不清楚。
那声“媳妇”喊得隔壁邻居都听到了啊!
幼稚!
严驰霆望着跟母亲一起进来的宋淮之,微微侧身对苏令娴说了句:“真是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苏令娴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人在等着看弟弟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