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严驰野亲自去门口接人的时候,苏令娴把苏令宜拉回房,快速洗脸梳了个头。
苏令宜看着被梳上去的丸子头,有点哭笑不得:“姐,我又不是要练功,不用梳这样吧。”
“把头发梳上去人会显得更有精神。”苏令娴看了镜子里的小妹一眼,“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会很喜欢朝气蓬勃的晚辈。”
苏令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还真是这样,头发梳上去比低马尾显得更清爽。
“好了,快下楼吧。”
苏令娴说着,便对苏小雪招招手:“小雪,等下姐姐要见客人,我们呢,就在楼上画画好不好?”
小雪不是楚家的孩子,在“认亲”的时候出现,会让双方都尴尬。
害羞也怕见客人的小朋友用力地点点头:“娴姐姐,我们画蜻蜓!”
“好,我们画蜻蜓。”
苏令娴抬手在小朋友头上揉了揉,示意苏令宜快点下楼。
苏令宜刚下楼梯,就听到门口传来说笑声:“到了京州,我进你严成武的家,都还要人通报才能放人进来呢。”
中气十足的声音,半点也听不出来的是不久前才心梗住过院的楚尚铭。
“你行了,没看到我儿子亲自去接你了?我去你家,还没这个待遇呢。”严成武也没客气。
“那不一样,你儿子,现在要娶我亲孙女,来接爷爷奶奶不是很正常吗?”楚尚铭语声带笑,都恨不得把“你严成武低了我一辈”这句话给写在了脸上。
“这么能说,嘴巴肯定不干吧?”
“你该真不会这么小气吧?连杯茶都不想给我喝。”
听着两个老头拌嘴,苏令宜站在那,忽然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偷摸摸地往客厅那边瞄,居然没看到严驰野,正疑惑的时候,就看保姆刘阿姨端着泡好的茶过来,冲她朝客厅那么努努嘴,然后把手里放茶杯的托盘递给她。
这意思是要她送过去。
苏令宜不由松了口气,对于她来说,有事干和没事干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
她眼带感激地看向刘阿姨,刘阿姨也对她笑得慈蔼。
苏令宜端着托盘往客厅那边走,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托盘里有三只给客人用的茶杯。
来了三位?
她抬眸的时候,正好与一位老太太的目光相会。
穿着旗袍的老太太,大家闺秀地端坐在那,深陷的眼睛温柔地望着她,又像在透过她回忆着什么。
“喝茶。”苏令宜对她笑笑,把托盘放在茶几上后,端起一杯双手递到了她面前。
“哎,好……”老太太伸手接过,抬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孩子,不用忙,他们自己有手,你坐这,让我好好瞧瞧。”
“……”苏令宜拘谨地在老太太身边坐下。
老太太也瞧出了她的不自在,便朝厨房那边喊了声:“秀英啊,你也别忙了,让他们男子忙去,我们女子就坐着说说话。”
被点了名的严老太太很快就笑呵呵过来了,在老太太另一边坐下:“大姐,不嫌弃,就在家里吃个饭,尝尝咱们京州的本帮菜。”
“好,我馋京州菜好久了,今天就厚个脸皮替我家老头做个主。”老太太一点也不矫情。
“替我做什么主了?”
正说着话,楚尚铭和严成武也都过来了。
苏令宜起身把托盘里的茶杯放到了楚尚铭面前,刚放下茶杯,就看严驰野领着个人也过来坐。
注意到两道惊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苏令宜抬眼朝那人望去,看清来人的样子,发现居然是楚思清。
“她……你……”
楚思清只知道自己英年早逝的小叔在外头有个女儿,刚才跟堂妹夫聊天的时候,还想堂妹长什么样呢,但是万万没想到那个素未蒙面的堂妹居然就是苏令宜。
“这个孩子!外国人的面包土豆啃多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楚尚铭看孙子一脸见鬼的样子,不由黑下脸来。
反倒是老太太冲苏令宜笑了笑,干瘦却温暖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他啊,是你三叔家的孩子,正好在京州跟着狐朋狗友瞎胡混,我们就把人给拎过来了,想着你们年纪都差不多,兴许能说到一块儿去。”
似乎为了拉近好感,老太太又开始说起楚思清的优点:“他会画画,改明儿,让他给你画两张。”
楚思清唇扯了扯,好么,堂堂的青年画家,到了奶奶这就只有一句会画画。
苏令宜看了楚思清一眼,知道他在尴尬什么,便笑着说了句:“他还会说英语呢。”
楚思清:“……”
“对对对,你要想学,回头跟他学。”老太太看她不像之前那么拘谨了,心里头不由高兴,觉得拎个同龄人过来真是拎对了。
“洋人的鸟语有什么好学的。”楚尚铭嘀咕了一句,随即目光在堂兄妹两个脸上来回逡巡下,“你们认识?”
苏令宜:“认识。”
楚思清:“不认识啊。”
异口异声。
众人:“……”
苏令宜扭头看向楚思清,心说,你爷爷又不傻,既然这么问,肯定是瞧出来,大大方方承认就行了,还否认,这不是自己举手说自己心里有鬼吗!
“从梁州回京州的火车上认识的,当时他进错了车厢,还觉得我占了他的床铺。”
楚尚铭和老太太:“……”
严成武这会儿终于从楚尚铭身上找到了优越感,至少严驰野和严驰霆出门坐车不会找错车厢。
他端起自己的茶缸,低头喝了一口,忽然就听老太太开了口:“尚铭啊,你有没有发现,这孩子的眉眼跟小聿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被老太太这么一点,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苏令宜的脸上。
楚尚铭看了好一会儿,点点头:“像!一看就是亲的!额头和鼻梁也一样。”
严成武和严老太太都没说话,毕竟人的共性,谁都觉得孩子像自家人。
“真好,小聿也是有后了……”兴许是想起了小儿子,老太太默默开始抹起了眼泪。
严老太太也默默给老姐姐递去餐巾纸,没人劝她别哭。
人嘛,高兴极了会哭,难过了也会哭,该哭哭,该笑笑,才是个正常的人,又不是庙里受戒的和尚,要舍掉七情六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