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太傅等人被这清朗的声音一唤,如梦初醒。
他们连忙摆手,脸上挤出几分不太自然的笑意。
“没,没什么!”
一位老臣慌忙道,眼神却不敢再直视那块玉佩。
“只是,只是觉得,看着玉哥儿这般勤劳,我等实在羞愧!”
另一位老臣立刻接口,语气诚恳至极。
“是啊是啊!我等空活这么大岁数,竟还不如一个少年郎!”
“惭愧!当真是惭愧!”
“我等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为荒山尽一份绵薄之力!”
几位老臣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示要下田劳作,以掩饰方才的失态。
林安娘抱着手臂,站在田埂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目光在梁玉腰间的玉佩上轻轻一扫,又看了看那几个老臣瞬间变得热切的眼神。
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这群老狐狸,怕是认出来了。
也好,省得她再费口舌。
“既然几位大人如此有心,那便一起吧。”
林安娘随手将几把多余的镰刀扔了过去。
“玉哥儿,你带着这几位大人去那边,那里的麦子还没人割。”
她指了指麦田的另一头,那里略微偏僻一些,正好方便他们“交流感情”。
梁玉闻言,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点了点头。
“是,安娘。”
那几个老臣闻言,简直喜出望外!
正愁没有机会与这位“流落民间”的皇子单独相处,好好探探底细呢!
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好好好!有劳玉哥儿了!”
“我等定当尽心竭力!”
他们捡起镰刀,仿佛那不是农具,而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跟在梁玉身后。
一行人来到麦田深处,四周是金黄的麦浪,微风吹过,沙沙作响。
阳光炙热,蝉鸣声声。
几位老臣笨拙地挥舞着镰刀,心思却全然不在这农活之上。
他们不时偷偷打量着梁玉,眼神中充满了探究与激动。
席太傅咳了一声,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
“玉哥儿,听口音,你不像是这荒县本地人氏啊?”
梁玉手中镰刀使得灵巧,闻言,唇角微扬,笑意清浅。
她自然明白这群老家伙打的什么主意。
梁玉声音平静无波,带着几分清朗。
“我的确不是荒县人士。”
那几个老臣心中一紧,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更激动了!
不是荒县人!那便是从别处来的!
“那,玉哥儿是何时来到这荒山的?以前又是在何处高就?”一位老臣按捺不住,追问道。
梁玉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薄汗。
阳光下,那块飞龙逐日佩随着她的动作,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还未出师。”
梁玉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淡。
“我是跟着师父,慕容先生一同前来此地的。”
“以前么……”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飘向了远方,带着几分追忆。
“以前,我一直生活在京郊的一处庄子里。”
京郊!庄子!慕容先生!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一般,在几位老臣的脑海中炸响!
慕容先生?莫非就是刚刚那位被贬谪的翰林学士?
这位大儒素有贤名,就连先帝都曾经夸赞不已!
而京郊的庄子……
皇子居于京郊别业,由名师教导,这本就是皇家培养储君的惯例之一啊!
难道,难道这位玉哥儿,并非什么流落民间的遗珠。
而是陛下深谋远虑,早就安排好的后手?
是陛下暗中培养的继承人?
几位老臣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从心中油然而出!
他们瞬间脑补出了一系列合情合理的解释。
陛下定然是早就预料到朝局会糜烂至此,太子不堪大用,甚至可能遭遇不测。
所以,才将这位真正的希望,托付给忠心耿耿的慕容巡。
借着慕容巡被贬斥的由头,悄无声息地将皇子送到了这远离京城纷扰的荒山!
荒山有山神庇佑,又有这般世外桃源的光景,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
完美!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这一刻,几位老臣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先前因为割麦而产生的腰酸背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干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席太傅激动得老泪纵横,声音都有些哽咽。
“陛下圣明!陛下高瞻远瞩啊!”
其余几位老臣也是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他们手中的镰刀,挥舞得更快了。
仿佛那金黄的麦子,便是奸臣的项上人头!
便是梁国复兴的希望!
夕阳西下,染红了天边的云霞。
田间的劳作终于告一段落。
农人们扛着农具,三三两两地往山下走去,准备回家。
梁玉擦了擦汗,看着那几个依旧精神亢奋的老臣,微微一笑。
“几位大人,今日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席太傅连忙摆手,脸上堆满了笑容,看向梁玉的眼神,充满了慈爱与敬重。
“能为荒山尽一份力,是我等的荣幸!”
梁玉见状,也不点破,只是轻声道。
“农忙已经结束,荒山脚下新建了几处工坊,那里是荒县最热闹的地方。”
“不知几位大人,有兴趣去转一转吗?”
那几个老臣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参观工坊?
虽然他们不太看好那些工坊,觉得都是奇技淫巧。
但,这可是殿下亲自邀请!
他们岂能拒绝?
“有兴趣!自然有兴趣!”
一位老臣连忙说道,生怕慢了一步。
“我等早就听闻荒山物阜民丰,能人辈出,正想一睹为快!”
“有劳玉哥儿引路了!”
席太傅更是抚着胡须,满脸期待。
在他看来,这便是殿下在向他们这些老臣,展示友好的态度,打算未来招揽他们啊!
这荒山,定然就是殿下的潜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