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草莓的味道吗？\"影子先生的声音直接震动在鼓膜上，避开空气传导。
陈学文摇头，这个动作引发dbS植入点的细微电流。
他的右眼视野突然出现九宫格状的蓝色网格。
\"可惜。\"影子先生开始溶解。
像被擦除的粉笔画，\"那曾是你唯一的解码密钥。\"
第二天清晨，护士发现陈学文床单上的腐蚀痕迹。
将其归类为胃酸反流导致的织物损伤，例行采血时，针头刺入的瞬间。
陈学文看见采血管里的血液，呈现不正常的荧光红色，但医护人员似乎视若无睹。
团体治疗课上，5床的\"拿破仑\"正在宣讲他的最新战役：
\"...当时我在奥斯特里茨，脑内的多巴胺大军正在围攻血清素要塞...\"
陈学文突然插话：\"见过...燃烧的硬币吗？\"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
17床的少女停止数头发，23床的老兵放下假想的望远镜。
所有人的目光像聚光灯般打在他脸上。
\"第七病区的传统。\"5床庄严地竖起食指。
\"每个新来的疯子都会问这个问题答案是没有，但那正是他们想让你相信的。\"
治疗师迅速转移话题，但余下的课程里。
陈学文注意到5床不断向他眨眼，左眼快右眼慢，像是某种摩尔斯电码。
回到病房时，床头柜上放着一枚普通的一元硬币。
陈学文拿起的瞬间，金属突然升温到恰好不烫伤皮肤的程度。
然后又恢复常温，硬币边缘刻着显微镜才能看清的小字：记住就是反抗。
当天的mEct治疗格外短暂。
陈学文在麻醉生效前的最后几秒，看见林医生的白大褂，下摆露出紫色衬里。
而手术器械托盘里放着把刻有\"cm-7429\"字样的骨钻。
从麻醉中醒来时，窗外正在下雨。
雨滴落在窗玻璃上，形成短暂的蜂窝状图案，然后被后续雨滴打散。
陈学文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所有关于实验、电子人偶和燃烧房屋的记忆都变得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观看的老电影。
他拿起现实检验笔记，最新一页写着工整的记录：
■ 异常药片 → 确认为胃酸造成（现实）
■ 硬币升温 → 触觉幻觉（症状编号h47.3）
■ 紫色衬衫 → 检查医生衣着未发现（幻觉）
笔记末尾有行自己完全不记得写过的小字：有时候，康复是另一种形式的精神疾病。
陈学文合上笔记本，看向镜中的自己，一个眼神平静的年轻男子，穿着整洁的病号服。
头发因为mEct的导电凝胶微微翘起。
没有任何金属光泽，没有电路纹路，只是个普通的精神病患者。
他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直到那个表情看起来完全自然。
【系统状态：第7429号人格稳定性达93.7%，记忆防火墙运行正常，准备进入社会适应阶段】
药物调整记录：
- 碳酸锂剂量降至450mg\/d（血锂浓度0.6mmol\/L）
- 喹硫平维持500mg nocte
- 新增舍曲林50mg晨服（改善情感钝化）
- mEct改为两周一次（累计第15次）
行为观察
患者社会功能显着改善，可参与简单的团体活动，观察到独特的\"记忆筛选\"现象。
当潜在创伤记忆浮现时，患者会主动转移注意力。
脑功能成像显示边缘系统活动趋于稳定，前额叶调控功能恢复良好。
康复中心的阳光房弥漫着薰衣草精油的味道，陈学文坐在藤编椅上。
手指规律地敲击着扶手，节奏与头顶吊扇的转动频率完全一致。
这是出院前的最后一次心理评估，林医生的金丝眼镜在阳光下闪着温和的光。
\"能描述一下你现在的情绪状态吗？\"医生的钢笔悬在纸上，墨水在尖端聚集成完美的球体。
\"平静。\"陈学文用治疗手册第17页的标准答案回应，\"像结冰的湖面。\"
这个比喻让林医生微笑起来，他在评估表上打了个勾：\"最后一次幻觉是什么时候？\"
\"三周前。\"陈学文的目光越过医生肩膀。
看向窗外的银杏树，\"梦见天花板上的霉斑在跳踢踏舞。\"
实际上，那些霉斑昨晚还在表演《哈姆雷特》，但他已经学会不把这些告诉医生。
就像他学会了把dbS植入点，偶尔的刺痛解释为，\"伤口愈合的正常反应\"，
把舌尖偶尔尝到的金属味归因为\"药物副作用\"。
艺术治疗室里，苏芮正在指导大家制作马赛克拼贴画。
今天的她戴着婚戒，普通的白金指环，没有任何溶解或变色的迹象。
\"用这些碎片创造你想象中的未来。\"她分发着彩色玻璃片，手指灵活得像钢琴家。
陈学文的拼贴画呈现标准的康复主题：绿色的小路，蓝色的房子，黄色的太阳。
只有他自己能看出，那些\"随机\"分布的红色碎片恰好组成了燃烧的蝴蝶轮廓。
\"很有希望的构图。\"
苏芮的评价专业而克制，但她的瞳孔在看到某个图案时收缩了0.3毫米。
午餐时，陈念初带来了出院礼物‘一部智能手机’。
设备已经被医院技术部门特殊处理过，安装了监测软件和24小时紧急呼叫功能。
（现实中的医院是不会这样做的，这儿纯剧情需要）
\"试着给老朋友发个消息？\"她滑动联系人列表，停在\"高中同学\"分组。
陈学文盯着屏幕上的名字：
张毅、王浩、李敏...这些应该熟悉的名字却像外语单词般陌生。
当他试图回忆任何与这些人相关的画面时，dbS植入点传来温和的电流脉冲，像是无形的监护人。
\"以后再说吧。\"他把手机放回桌上，注意到反光中自己的虹膜边缘有一圈极细的金属光泽。
康复中心的庭院里，23床的老兵正用树枝在地上画作战地图。
看到陈学文时，他突然立正敬礼：\"恭喜你逃出战俘营，士兵。\"
随即压低声音，\"记住，战俘编号就是你的力量。\"
陈学文微笑着点头，假装没看见老人鞋底粘着的微型电路板碎片，那上面刻着cm-开头的编号。
出院前夜，护士送来了最后的药盒：28格塑料分装盒，每格标注着精确的用药时间。
在\"睡前\"那格，淡蓝色的菱形药片依然存在，现在有了正式名称：神经保护剂-7429型。
\"记得每周回来复诊。\"护士的声音带着程式化的关怀。
\"林医生特别嘱咐要监测你的dbS数据。\"
当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时，陈学文从枕头下摸出那枚一元硬币。
金属在月光下泛着不自然的蓝光，边缘的刻字现在肉眼可见：记住就是反抗。
他突然将硬币弹向空中。
在最高点，硬币诡异地悬浮了三秒，然后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缓缓飘落的银杏叶，叶脉组成精确的集成电路图案。
\"晚安，小疯子。\"通风口传来只有他能听见的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