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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历史军事 > 我四叔是朱元璋 > 第93章 叔侄夜话论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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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像一砚浓墨在狼居胥山巅晕染,残阳将最后一缕金辉泼在霍去病的古碑上,朱文正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投在石碑斑驳的汉隶之间。

他腰间的宝剑穗随山风轻摆,新制的蜀锦官服在石前泛着冷光——三日前大军在此封禅,火漆填就的\"大明大都督朱文正击蒙元于此\"尚带着松脂的焦香,指腹擦过凹痕时,能触到未干的漆粒硌着掌心。

更鼓响过三声,月光已漫过碑顶。忽然后颈一凉,靴底碾过碎石的脆响自暗角传来。

朱文正按剑转身,却见明黄灯笼的光晕里,朱元璋正解下披风往小宦官手上递,青布棉袍洗得泛白。

\"正儿总爱往没人处钻。\"朱元璋的笑纹里凝着夜露,指尖划过碑上\"霍去病\"三字,忽然顿在\"匈\"字缺口处,\"当年霍骠姚刻石时,可曾想过千百年后,咱汉家儿郎还能在此地杀鞑子?\"

他说话时,小宦官已将灯笼悬在碑侧枝桠,暖光映得眼角皱纹更深,鬓边霜色却比往昔更重了。

朱文正垂手退后半步,目光落在叔父掌心的老茧上。那是当年在皇觉寺敲钟磨出的茧,后来握过红缨枪、攥过调兵符,此刻正轻轻摩挲着汉碑裂痕。

\"侄儿方才在想,\"他忽然抬头,望着碑顶渐明的北斗,\"骠骑将军封狼居胥时年方弱冠,咱们入大都时,您也不过四十有一。\"

山风卷着碑下经幡哗哗作响,他忽然注意到朱元璋的棉袍在风中显得格外空荡,鄱阳湖决战时能开三石弓的肩背,如今竟有些单薄。

朱元璋忽然低笑,指尖敲了敲新刻的碑面:\"别拿咱和古人比,咱还记得你十二岁跟着你娘来濠州投军,裤脚磨得漏出脚趾,见了咱就哭着往你四婶裙里钻。\"

他转身时袍角带起松针,声音忽然轻下来,\"那时咱刚做了镇抚,兜里揣着半块炊饼,你盯着瞧了一路——谁能想到如今咱坐了江山,正儿你也成了大都督了,这碑上的字...\"

他忽然伸手按住朱文正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锦缎传来,\"重如千钧啊。\"

夜露渐浓,碑前松针上凝着银白水珠。朱文正望着叔父眼中映着的灯火,忽然想起至正八年那个暴雨夜。

当时他娘带着他在濠州城外敲了三天城门,最后是朱元璋浑身泥泞地从水门接他们进城,怀里还揣着用甲胄裹着的热粥。

\"你那时还小,大概是不记事的,\"他忽然开口,声音混着松涛,\"那年,刘德那老狗站在田埂上辱骂咱,看着咱爹咽气都不肯赊半分坟地。\"

朱元璋的手骤然收紧,喉结动了动。远处传来巡夜士兵的梆子声,一声接一声,像敲在旧时光的裂痕上。

他忽然松开手,从袖中摸出半块发黑的饼子,饼边还留着牙印,\"你爹咽气前攥着咱的手,说'重八啊,好好活下去'。咱背着你爷的尸首去求刘德,那老狗说'朱家的人死了就该喂野狗'...\"

他忽然将饼子塞进朱文正手里,饼皮碎在掌心里,\"是继祖公看不下去了,让咱把你爷他们埋在他家荒地里,还送了咱一袋麦麸。那时咱才知道,这世上有的人心比炭暖,有的人心比冰寒。\"

\"汪干娘临终前,\"朱元璋忽然望向东南方,仿佛能看见千里外的凤阳,\"托人给咱带话,说'重八啊,做了大官别忘本,百姓锅里有米,咱心里才踏实'。她当年卖了陪嫁的银簪,才让咱进的皇觉寺,又让儿子曹秀送咱走了四十里山路...\"

朱元璋所说的继祖公是同乡地主刘继祖,汪奶奶则是干娘汪大娘。

至正四年,朱元璋父母、长兄因饥荒与瘟疫去世,因家贫无地安葬,地主刘德拒绝相助。

刘继祖看不下去,动了恻隐之心,主动伸出援手,不仅资助朱元璋置办丧葬用品,还协助其安葬亲人 。

汪大娘作为邻居,常接济朱家,认朱元璋为干儿子。朱元璋家破人亡后,汪大娘自掏腰包为其置办香烛礼品,并托关系将其送入皇觉寺为僧,使其免于饿死 。

若没有汪大娘资助入寺,朱元璋可能无法度过饥荒,更无后续投军起义的机会。其子曹秀还亲自护送朱元璋至寺庙,确保他得以安身。

朱文正凛然正色道:“将来找到刘太公和汪奶奶的后人,咱们一定要好好报答,好教天下人得知,咱老朱家皆是知恩图报之辈!”

朱元璋哈哈大笑,眼中的欣赏之色越发浓重:“好正儿,你咋和你四叔想的一模一样呢!你要是咱的儿子该多好啊!”

\"继祖公的儿子,汪干娘的次子,如今都在咱身边。\"朱元璋忽然笑了,眼角皱纹里盛着月光,\"刘英总说他爹当年在田埂上看见咱哭,回家骂了刘德半夜;汪文每次吃炊饼都要掰两半,说这是他娘教的,怕咱将来饿肚子。\"

夜更深了,北斗已偏向西北。朱文正望着叔父鬓角的白霜,忽然想起洪都之战后,朱元璋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心疼的不得了,可还是笑着鼓励他说\"咱老朱家的汉子,伤疤要留着给子孙看\"。

此刻山风掠过碑上新旧刻痕,将两人的影子叠在霍去病的浮雕上,仿佛千年时光在此刻悄然重叠。

\"叔父,\"朱文正忽然抚胸而拜,新制的玉带硌得膝盖生疼,\"你曾说,将来咱要让天下百姓都有田种,有屋住'。如今,盛世将至,您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他抬头时,看见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像当年在应天城头看见百姓举着火把迎接王师时的神情。

\"咱知道。\"朱元璋忽然蹲下身,指尖在碑前的浮土里画着田垄,\"继祖公当年给咱的那亩坟地,如今咱让人扩成皇祖陵,百姓人人富足,再不用求地主施舍。\"

他忽然握住朱文正的手,将碎饼渣按进他掌心,\"正儿啊,咱老朱家从泥地里爬出来,可不能让子孙忘了泥腥味...\"

他忽然望向碑上新旧字迹交叠处,\"要让后世子孙知道,民心才是最牢的城墙。\"

梆子声又响了,这次更近。小宦官抱着披风站在阴影里,灯笼的光在他脸上晃出明暗。

\"明日回师长安,\"他站起身,拂去膝头的松针,\"侄儿想请命去凤阳拜祭祖父和父亲,再替叔父给刘太公和汪奶奶上柱香。\"

朱元璋望着他,笑出声来:\"你啊,倒是和你四婶一个脾气,总记着这些旧事。\"

他接过披风披上,忽然指向山下渐熄的营火,\"不过也好,让刘英和汪文陪你去,他们爹娘的坟,也该修修了。\"

山风再次掠过碑顶,将两人的话音卷入云海。霍去病的纪功碑在月光下轮廓分明,仿佛在聆听这对叔侄的私语。

朱文正望着叔父转身时微微佝偻的背影,忽然明白那些史书上的\"天子\"二字,不过是披上龙袍的凡人。

封禅回长安前,朱元璋下诏设立定远卫的圣旨传到军帐时。

墨迹未干,山下已传来屯田兵开拔的号角,牛羊的叫声混着铁钳破土的声响,在狼居胥山的晨雾中,阳光普照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