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胡则是一脸“兄弟你节哀”的表情看向杨德彪,那大巴掌拍得他肩膀跟打鼓似的:
“阿彪啊,哥这心里……啧,也不知是该道声‘恭喜高升’还是‘节哀顺变’,好歹你暂时死不了,以后还能去给无常爷当个‘阴差’,也算端上铁饭碗了。”
“那啥……将来在无常爷跟前混熟了,能不能给哥美言几句,下辈子投胎给安排个富贵人家……”
“我不想去伺候那俩勾魂儿的!我也不想下那阴森森的鬼地方!”
杨德彪绝望地扯着嗓子干嚎,
“师父!我就想跟着您!给您牵马坠蹬都行啊!”
李正峰一脚把林胡这不着调的踹开:
“滚犊子!都火烧眉毛了还搁这儿添乱?”
他扭头看向张世平,
“张道长,这烂摊子咋收拾?”
张世平这小道士把拂尘甩得跟要抽人似的,斩钉截铁:
“还能咋整?下地府!找那俩勾魂儿的‘唠十块钱儿的’!跟他好好‘盘盘道’!”
李正峰牙一咬,心一横:“干了!”
这话一出,杨德彪那俩眼珠子瞪得差点儿从眼眶里蹦出来,一个饿虎扑食抱住李正峰的大腿就跪下了:
“李大人!李青天!您真是义薄云天!我杨德彪笨嘴拙舌,漂亮话不会说,但我心里门儿清啥叫恩重如山!”
“往后甭管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您吱一声,我阿彪要是皱下眉头,就是乌龟王八蛋养的!”
李正峰拍拍他肩膀,问张世平:
“咋下去?有门儿吗?”
张世平眉头拧成了疙瘩:“你玩真的?下去容易回来难!就你这小身板儿,连武尊境的味儿都还没闻着呢,下去了,九成九得折在下面!”
李正峰眼神跟淬了火的刀子似的:
“必须去!阿彪栽这跟头,是跟着我查案惹的祸!”
“我李正峰活这么大,干不出拿兄弟填坑、用完就扔的缺德事儿!”
“跟着我李正峰的人,荣华富贵不敢打包票,但平平安安,我这条命豁出去也得保!”
杨德彪拳头攥得嘎嘣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李大人!有您这句话,甭管是什么结果,我阿彪下辈子当牛做马也忘不了您的大恩!”
“啥叫甭管啥结果?就一个结果!李大人全须全尾、一根汗毛不少地给我滚回来!”
林胡气得直蹦高。
杨德彪闷葫芦似的点头。
林胡把裤腰带勒得死紧,大大咧咧地问:
“张小神仙,咱咋下去?钻耗子洞还是跳井?”
李正峰斜睨着他:“你凑啥热闹?”
“给您当绊脚石、拖油瓶啊!”
林胡嬉皮笑脸,没个正形。
张世平赶紧劝:
“林爷,您就别裹乱了,下去真帮不上忙,净添堵。”
林胡嘿嘿一乐:
“李大人离武尊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下地府这事儿上,我跟李大人是瘸驴配破磨——半斤八两,都够呛!”
“所以我更得去啊!俩人总比一个人胆儿肥吧?”
“遇事儿还能商量商量,万一那无常爷是个不讲理的棒槌,我还能帮忙骂几句街,喷他一脸唾沫星子!”
张世平琢磨了一下:“行吧,那你们可得把招子放亮点儿。”
李正峰还想摇头,林胡一把搂住他脖子:
“走啦走啦李大人!带上我,您就偷着乐吧!知道我为啥死乞白赖进玄镜司吗?”
“江湖上那位号称‘铁口直断’的‘神算子’老前辈给我算过,说我身上有两样东西硬得邪乎!一是命硬!二嘛……您猜猜是啥玩意儿?”
瞅着他那贱兮兮的贼笑,李正峰实在没忍住,又赏了他一脚。
把他拽到院墙根儿,将从安北县淘换来那件百衲锦云氅硬塞给他。
林胡拎着衣服一脸嫌弃:
“这啥玩意儿?绿得跟池塘里刚捞上来的水藻精似的!不穿!穿上一身绿,老子还怎么忽悠大姑娘小媳妇儿?”
李正峰没好气:“保命的玩意儿!你不是老叨叨自己废物点心拖我后腿吗?穿上它,阎王爷的勾魂索都未必能一下勾走你!”
林胡将信将疑,但一试发现这看着不起眼的绿袍子,居然能把他这五大三粗的块头裹得严丝合缝,顿时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哎哟我去!李大人够意思!这衣服得劲,穿上跟揣了个小火炉似的!”
他美滋滋地贴身套上,活像个行走的绿皮粽子。
两人回来,张世平道:
“瞎溜达啥去了?赶紧过来,贫道……哦不,我给你们念叨念叨下地府的忌讳。”
“路上现教现卖呗!”
林胡大大咧咧,满不在乎。
张世平露出一个春风般和煦(但怎么看怎么像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微笑:
“无量天尊,贫道……我?我可不下去。我得在阳间给你们当灯塔,掌着引魂灯,不然你们俩在下面抓瞎,摸不着回来的路,乐子可就大了!”
林胡瞬间石化了,脖子僵硬地转向杨德彪:
“彪子,哥要是现在打退堂鼓……是不是显得忒孙子,忒不够哥们儿?”
杨德彪重重点头,旁边傻愣愣的陈小狗也跟着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
张世平板起脸:
“下地府的忌讳海了去了,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你们就给我死记住一条:到了下面,会有一道符火给你们带路!”
“跟紧它!当眼珠子一样盯紧了!走丢了你俩就等着在黄泉路上当孤魂野鬼吧!”
李正峰沉声道:“记死了。”
张世平又凑近了,声音压得极低:“我会用符火引着你们去找那无常爷。记住!管住眼!管住嘴!别惹事!见了面先客客气气,实在谈崩了……”
他眼中凶光一闪,做了个劈砍的手势,
“那就甭废话,直接抄家伙干他丫挺的!”
“干……干他?”李正峰和林胡都懵了。
“对!先把阿彪的魂儿抢回来再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张世平一挥手,豪气干云,“好了,时辰到,送你们上路!”
林胡脖子一缩,后背发凉:
“这话听着咋那么像刽子手行刑前的词儿?你拿啥送?不会是给咱哥俩一人心口攮一刀吧?”
张世平甩了他一拂尘:“本来生人下地府麻烦得要死,但这儿有现成的祭鼎,跳进去就直达!穿过鼎底,就是地府黄泉路!”
李正峰咧嘴一笑,带着股子豁出去的痞气:
“得嘞!咱哥俩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今儿个可以同年同月同日……下阴曹地府一日游!”
林胡捏着鼻子,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大头朝下就栽进了井里。
“噗通!”一声闷响,紧接着就是他的骂娘声:
“透他祖宗十八代!这井水才刚没脚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