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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靖王府,海棠花开得正盛。

粉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在微风中簌簌飘落,将青石小径铺成了一条香雪毯。

几只黄鹂在枝头跳跃,清脆的鸣叫声穿过雕花窗棂,惊醒了软榻上浅眠的人。

王秀秀倚在杏色绣海棠的软枕上,望着窗外纷飞的花雨出神。

阳光透过纱窗在她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娘娘,该喝药了。\"

珠帘轻响,丫鬟小樱捧着药碗进来,目光在她身上一扫,眉头立刻皱起,\"王妃娘娘说了,您这伤得养足百日才行,怎么又坐着看窗外?\"

说着麻利地往她身后塞了两个软枕,\"太医说淤血未散最忌久坐,您要是闷得慌,奴婢给您念话本子可好?

这小唠叨鬼。

自从这次回府后,便彻底倒戈成了王妃姐姐的眼线,日常看犯人似的盯着她。

\"好丫头,我这就躺下。\"

王秀秀自知理亏,利落接过青瓷药碗。

浓重的苦味窜入鼻腔,她皱了皱鼻子,一口闷了下去。

小樱见此,立刻往她嘴里塞了颗蜜饯。

好不容易缓过来,王秀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王爷下朝回来了吗?\"

\"还没......\"

小樱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玄色官靴踏着落花而来,陆景泽连朝服都未及换下,腰间玉带钩撞得叮当作响。

他手中捧着卷明黄圣旨,眉宇间的喜色压都压不住:\"秀秀,陛下准了!\"

王秀秀手一抖,碗底汁溅在杏色裙裾上。

她也顾不得擦拭,赤着脚就跳下软榻,险些被自己的裙摆绊倒。

陆景泽急忙伸手扶住,却见她已经抢过圣旨急急展开。

当\"赐婚乌林、紫苏\"六字朱砂御笔映入眼帘时,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杏眼瞬间蒙上水雾。

\"太好了...\"王秀秀将圣旨紧紧贴在胸口,泪水砸在精致的云纹绫上,\"真是太好了...\"

——-

五日后,京郊别院张灯结彩。

因是御赐婚事,礼部特意派了八名赞礼官,院中摆着十二对鎏金宫灯,连屋檐下的红绸都是内务府特供的。

王秀秀特意换了身绛红色绣金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羊脂白玉钗——那是紫苏去年送她的生辰礼。

陆景泽扶她下马车时,明显感觉到掌中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别紧张。\"他借着宽袖遮掩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今日你是主婚人,该紧张的是新人。\"

喜堂上,乌林一身靛蓝织金婚服,英武挺拔。

这个总爱憨笑的青年今日格外庄重,连那道横贯眉骨的伤疤都显得英气逼人。

紫苏的凤冠上垂着十二串珍珠帘,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一拜天地——\"

王秀秀站在主位,看着这对新人行三拜之礼,眼前浮现的却是当年二人在璃州初见时的场景。

\"夫妻对拜——\"

去岁寒冬,他们几人围炉夜话时,乌林偷偷与她讲,说最大的心愿就是给紫苏一个体面的婚礼。

如今红烛高照,新人交拜的身影真是看了就叫人不禁眼眶泛酸。

\"新人敬茶——\"

唱礼声中,王秀秀悄悄抹去眼角的泪。

陆景泽则是在袖下握住她的手。

——-

婚宴过后,紫苏与乌林正式受封为璃州通商使。

离京那日恰逢谷雨,城郊的垂柳笼在烟青色雨雾中,官道旁的野蔷薇开得正好。

王秀秀执意将二人送到十里长亭。

\"就送你们到这儿了。\"她将早就备好的鎏金锦盒郑重交给紫苏:\"商号印信都在这儿,宅子就在璃州城南。\"

紫苏突然跪下,\"先生大恩...\"

\"快起来。\"王秀秀连忙扶住她。

\"知道你们都是眼明心亮的好孩子,可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我这作为先生的,还是要唠叨你们几句。\"

紫苏抹着眼泪,笑着道:\"先生不是唠叨,是为着我们好,我和乌林都最爱听您说的话了!\"

一旁乌林眼圈也泛红,不知该如何开口,就一个劲儿的点头。

\"你们去后,明家军的军资必须走朝廷调拨,一文钱都不能经你们的手。\"

乌林郑重点头:\"明白,日后璃州商路所有账目,都会直接呈报户部,直达御前。\"

“乌林你出身明家军,陛下能在此事上对你委以重任,实在不易,此后你不能再与明家军中任何人再有往来。”

闻言,乌林面带不舍。

“这是我的意思,也是明将军的意思,除政事上需要与明家军有必要的接触之外,明将军会严令下属再与你有任何往来。”

王秀秀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知你重情义,但这不仅对你,更是对明家军的保护。”

“先生,我明白的!”

王秀秀又转向紫苏:\"陛下仁善,这次破例赐婚,是给明家军体面,也是给你们的考验,明家若有难处,你可以代为转达,但决不可私下接济,朝廷若有恩赏,你也要如实传达,你要当好这个纽带,既不能让明家寒心,更不能让陛下生疑,可明白?\"

\"记下了。\"紫苏声音哽咽,\"紫苏定不负先生重托。\"

王秀秀从怀中取出一对白玉佩:\"这是我特意请高僧开过光的,你们夫妻二人各执一枚,遇事多商量。\"

乌林突然单膝跪地,\"乌林在此立誓,此生绝不做让先生和朝廷为难之事。\"

王秀秀强忍泪水,将二人的手叠在一起:\"去吧,记住,你们过得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临行前,紫苏突然拉着乌林跪下,朝着王秀秀重重磕了三个头。

\"先生保重!\"

夕阳西下,马车渐行渐远。

王秀秀站在长亭边,直到那抹影子完全消失在官道尽头。

\"回去吧。\"陆景泽为她披上披风,\"起风了。\"

王秀秀拢了拢披风,突然道:\"你说,我是不是太狠心了?\"

她转头看向官道尽头,\"明令他们与明家军断绝往来...\"

\"这才是真慈悲。\"陆景泽握住她冰凉的手,\"朝中多少人盯着明家军?我们都不能被抓着半点把柄。\"

\"我自然明白,只是...\"她顿了顿,\"乌林重情义,方才我瞧见他眼圈都红了。\"

“短暂的离别是为了长久的安好,乌林是个好孩子,他会懂你的一片苦心的。”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回城的马车上,王秀秀一直望着窗外。

路过朱雀大街时,她突然开口:\"周云安最近可有消息?\"

陆景泽调整了坐姿,让她靠的更舒服,\"藏的很好,只在日前在荣王府盯梢的人传信回来,说见有两个神秘人曾深夜与荣王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