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人病了,心情就不大好,这脑袋里一抽一抽的疼,谁又能有好脸色对人呢?
一众大臣本来想探个究竟,结果也被他的怒火吓了一跳。
“陛下息怒!”
朱稚上前,“陛下息怒,诸位臣工也是忧心陛下身体,这才特意来未央宫探望,不知却惊扰了陛下,臣妾有罪!”
刘恒厌烦的捂着头,虚弱的开口,“既然是来探病的,来这么多人做什么?皇后,你做事也未免太没有章法了!”
朱稚嗫嚅着嘴,“陛下是万金之躯,众臣担忧……臣妾也是为了陛下好,若是众臣生疑,叫旁人传了出去,怕是要疑心陛下昏聩,是否在宫中寻欢作乐,才让一个女人出来掌事了。”
这帽子一扣,刘恒想发火都发不出来,只能闭上眼,“罢了,既如此,都看过了,让他们都退下吧!”
朱稚:“诸位,陛下如今受不得吵闹,且退下吧!”
“喏!”
众臣纷纷起身,依依不舍的眼神落在床上的君主身上,恨不得自己就是神医,上前把他全身摸过一遍。
好知晓他到底病到何等地步了。
朱稚假装没看见,目送众人离开,“陛下……”
刘恒摆摆手:“你也退下吧!”
病的不轻,头痛得快要裂开了,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说。
朱稚自己干的好事,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了。
也不再纠缠,离了这寝殿。
刘恒脑袋疼元气大伤,窦漪房瞎了眼动一动就浑身都疼,宫里如今就是朱稚的天下了。
宫里最开心的,当然是玉儿了。
还是那话,水涨船高!
皇后摄政,身边人也跟着鸡犬升天,这还能不高兴吗?
若是……
那光是想想都觉得美。
窦漪房得知慎儿如今代替刘恒上朝,也是愣了许久。
汲汲营营十数年,到头来……竟然是替慎儿做嫁衣。
或许……一切都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
又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是杜云汐欠聂慎儿一家的。
窦漪房有些累了,身子骨没养好,躺在床上的时候多些。
如今自己的姐妹掌控局势,自己的丈夫也病得不轻,怎么斗志昂扬,也抵不过现实。
朱稚要是知道她想什么,就会告诉她,身体好才是真的好,一切的一切都得身体好,不然纵使脑瓜子再聪明,一个病秧子也是白搭。
最后都是替别人做嫁衣裳了。
朱稚倒是没有一丝一毫抢走别人东西的愧疚,谁让动物的世界就是讲究一个掠夺呢?
物竞天择。
身体不好了,注定就是要被淘汰的。
常看动物世界,都该知道,再怎么神气的首领,一旦受了伤,又或是老了体力不济了,也都是死路一条的。
窦漪房原本身体挺好,如今被薄太后害得成了个病秧子,想要支愣起来也是有心无力。
只能替自己的一双儿女打算。
刘启的太子之位是注定保不住的,倒不如……
未央宫
刘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人,“你是说,要让我封启儿为王,以后同启儿去封国就番?”
“陛下!就当是为了启儿,你也不该再留他在太子之位上蹉跎了,看在我们夫妻多年的情分上,请陛下下旨,废除启儿太子之位,封他为……”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窦漪房也不想和刘恒分开,可是如今……
日后慎儿的儿子登基,启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尽管慎儿一直说的是姐妹情深,可是窦漪房清楚,那只是自己和慎儿的姐妹情深,以后她的孩子和启儿,以后谁说的清呢?
刘恒气急,“你放肆!太子之位是朕给启儿的,你说不要就不要,你把启儿当什么?”
为了慎儿,便不要启儿了?
若是当真为了孩子好,便除去那慎儿!
此刻刘恒已经忘了,之前干过,没成,还差点被各路王侯拿住把柄趁机反了。
只是此刻实在气自己的妻子,居然主动退求其次,把太子之位让给她的好姐妹的儿子。
胳膊肘往外拐!
他也不想想,如今局面,老老实实退下,才是真的识趣呢。
越到最后,只会越难堪。
让自己的儿子最后不上不下,沦为新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不是窦漪房想要看到的。
窦漪房摸索着,拉住了丈夫的手:“陛下!如今局面,你我皆心知肚明,又何必说气话呢?”
“当日……注定了启儿的太子之位不会稳的,若是再这样下去,往后……那我的启儿又该如何自处?”
刘恒颓丧的闭上眼,“你在怪我?”
窦漪房不说话。
怪谁呢?
难道怪慎儿故意霸王硬上弓,强迫了自己的丈夫?
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也或许……这就是报应!
那尊儿当日,到底是因为自己才会被害死,原本这该是他的太子之位才是。
如今……
恐怕就是一报还一报了!
夫妻二人默然不语,一时间气氛得压抑又古怪。
刘恒心中何尝不想要除去慎儿把窦漪房重新迎回椒房殿?
有心无力啊!
说到底窦漪房内心深处也是有一丝埋怨的,若不是他当日同自己置气,宠幸了慎儿也就不会有今日进退两难了。
可窦漪房不愿意怪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丈夫,只能把这些压在心底。
如此,才能心平气和的说话。
刘恒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自己的妻子怨怪自己,心里越发的暴躁了。
想到自己不过是一时行差踏错,就把爱妻的皇后之位作没了,儿子的皇位也要拱手让人,心里止不住的后悔。
有气又不能朝着瞎了眼的可怜女人发,只能自己和自己呕气。
要知道这眼睛,也是拜自己的亲生母亲所赐,一切的怒火,也就越发变得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刘恒:“罢了,漪房,既然是你亲自要求的,那我就会下旨,废除启儿的太子之位,明日一早,圣旨就会传遍朝野,你退下吧。”
窦漪房起身,“臣妾替启儿谢过陛下!”
或许是隔着太多爱恨情仇,夫妻二人不复以往的亲密。
渐行渐远。
直到窦漪房的身影消失在寝殿,刘恒这才怅然若失的捂着心口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