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黎明前的雾气笼罩着山间小路，刘铁柱骑在马上，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的左肩伤口经过朱秀兰的精心包扎已经不再渗血，但每一次马背颠簸都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前面就是李家的管控的区域。\"
郭琦兴派来的向导老周指着不远处，压低声音道：\"再走两里地就会遇到哨卡。\"
朱秀兰骑马跟在刘铁柱身后，她的脸色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听到老周的话，她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地图副本。
\"李家和李家军有什么规矩？\"刘铁柱问道右手始终不离腰间的54式手枪。
老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李家当家的李宗瑞，最恨人背着他带武器见他。”
“按规矩，外来人都得在哨卡缴械。\"
刘铁柱眉头一皱：\"不可能。现在这情况...\"
\"我知道。\"老周连忙道：\"所以郭少爷安排了一条暗道，我们可以绕过前哨，直接去见他安排在李家的内应。\"
太阳渐渐升起，雾气开始消散。
三人离开主路，拐进一条几乎被灌木掩盖的羊肠小道。
这条路崎岖难行，马匹只能牵行前进。
\"李家内应是谁？\"刘铁柱边走边问。
\"李宗瑞的贴身护卫队长，赵铁头。\"
老周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他是郭少爷安插在李家多年的棋子，连李宗瑞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朱秀兰突然轻咳一声：\"刘大哥，你看这个。\"
她指向路边一块不起眼的石碑，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号。
刘铁柱蹲下身仔细查看，发现那符号竟与羊皮地图边缘的标记极为相似。
\"这是...\"
\"地质标记。\"
\"父亲教过我，这个符号代表地下有特殊矿物。\"朱秀兰小声道。
\"继续走。\"刘铁柱说道。
三人又行进了约莫半小时，前方出现一道陡峭的山崖。
老周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轻叩三下，停顿，再叩两下。
片刻后，一条绳索从崖顶垂下。
\"我先上。\"刘铁柱检查了绳索的牢固程度，忍着肩伤率先攀爬上去。
崖顶站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一身李家军的制服，腰间别着两把盒子炮。
他见到刘铁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就是刘铁柱？\"汉子上下打量着刘铁柱，\"
“郭少爷说你会来，没想到这么快。\"
刘铁柱点点头：\"我就是刘铁柱。\"
这时朱秀兰和老周也爬了上来。
\"跟我来，走小路。”
“李宗瑞正在前厅议事，我们得避开耳目。\"
四人沿着山脊隐蔽前行，很快看到一座规模宏大的山寨依山而建。
与明家的高墙大院不同，李家寨更像一个军事堡垒，处处可见碉楼和射击孔。
赵铁头带着他们从一处隐蔽的小门进入寨内，七拐八绕，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偏房。
\"在这里等着。\"
\"我去探探风声。李宗瑞最恨被人蒙在鼓里，如果直接告诉他日本人要控制江淮水系的事，他可能会...\"
\"可能会怎样？\"朱秀兰问。
赵铁头苦笑：\"可能会立刻点兵去跟张家和日本人拼命。”
“李宗瑞性子火爆，做事不计后果。\"
刘铁柱点点头：\"我们需要的是结盟，不是让李家白白送死。\"
赵铁头离开后，刘铁柱检查了房间。
这是一间储藏室，堆满了粮食和弹药。
唯一的窗户正对着山寨中央的议事厅，透过窗缝可以清楚看到厅内的情形。
议事厅里，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正拍案怒吼，正是李家家主李宗瑞。
他对面站着个文士打扮的瘦高个，两人似乎在激烈争论什么。
\"那个瘦高个是谁？\"
刘铁柱小声问老周。
老周说道：\"李宗明，李宗瑞的亲弟弟，李家的二当家。\"
\"听说兄弟俩最近闹得很僵。\"
朱秀兰突然轻呼一声：\"那个人，我见过！\"
她指着议事厅角落里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
那人正悠闲地品茶，似乎对李家兄弟的争吵充耳不闻。
\"谁？\"刘铁柱警觉地问。
\"去年在省城医学院，有个日本商社的代表来参观，就是他。\"
\"他当时化名林志雄，说是台湾来的商人，但我亲眼看见他和几个日本军官用日语交谈。\"朱秀兰声音发颤说道。
刘铁柱眼神一凛，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日本人不仅渗透了张家，连李家也有他们的眼线。
正观察间，赵铁头匆匆返回，脸色凝重.
\"情况有变。李宗明提议与张家和谈，还带了个南洋商人来做中间人。\"
\"就是那个日本人！\"朱秀兰急道。
赵铁头一愣：\"什么？\"
刘铁柱简要说明了情况，赵铁头的脸色越发难看.
\"这下麻烦了。李宗瑞虽然脾气火爆，但很信任他这个弟弟,如果李宗明已经被日本人收买...\"
刘铁柱决然道:\"我们必须立刻见到李宗瑞,\"
\"在他做出错误决定之前。\"
\"不行！\"
赵铁头摇头说道：\"现在去等于送死。”
“李宗明的人已经把持了前厅，你们一露面就会被拿下。\"
朱秀兰咬了咬嘴唇：\"那地图怎么办？如果李家倒向日本人，那这一带就全被日本人收入囊中。\"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刘铁柱走到窗边，再次观察议事厅的情形。
李宗瑞仍在与弟弟争论，但态度似乎有所松动。
那个日本间谍不时插话，每次开口，李宗明的表情就会变得更加自信。
刘铁柱说道：\"有别的路吗？\"
\"能直接到李宗瑞住处的那种。\"
赵铁头思索片刻说道：\"有是有，但风险很大。\"
刘铁柱闻言立即检查武器，
\"比坐以待毙风险小。\"
\"铁头兄弟请带路吧。\"
赵铁头所说的\"路\"实际上是李家寨的排水系统。
四人弯腰在阴暗潮湿的地道中前行，每走几步就能听到头顶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前面就是李宗瑞的私人院落。\"
赵铁头在一处铁栅栏前停下，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
“这钥匙只有我和李宗瑞有。\"
栅栏后是一段向上的石阶，尽头被一块木板封住。
赵铁头示意众人噤声，轻轻敲击木板，三长两短。
木板缓缓移开，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李宗瑞独自一人站在储藏室里，手中握着一把上了膛的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