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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月如钩。

一向以安静庄严闻名于荆州的水镜山庄上,此刻却热闹非凡。

并不宽敞的小亭子上,虽然只坐着六个人,但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了。

为何?

只因蔡瑁、张允二人,屁股已经被曹丞相打开了花,根本坐不了椅子。

两只软床并行排列,一胖一瘦两个人趴在床上。

此刻正翘着头,怒视着坐在他们对面的水镜先生司马徽。

而水镜先生眉头微锁,手里拿着一封书信,借着斜射进来的月光,仔细的阅读着。

蔡瑁扯着脖子怒道:

“水镜!”

“上次你收了咱们五千金,承诺要替我们除了周不疑,一了百了!”

“可一个月过去了,你的承诺呢?”

“周不疑还是活的好好的,现在又来了催粮的信,要我们半月之内,务必把这些粮草如数的送抵江夏。”

“先退钱!”

“五千金,一两也不能少!!”

蔡瑁先是兄弟蔡和在柴桑被周不疑的使者蒋干斩了,现在又被周不疑催粮。

中间还因为没有操练好连泉水军,被曹丞相稀里糊涂的一顿胖揍。

焉能不恼火?

水镜先生又看了一会,才缓缓的把书信放在石桌上,抬头看着蔡瑁,一阵的冷笑。

蔡瑁瞪眼看着水镜: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古来的规矩!”

“你既然没有办法除掉周不疑,那就把收了我们的钱给我们退还,这没毛病吧?”

旁边坐着的黄承彦、庞德公、蒯越等,也一起附和蔡瑁,要求水镜先生将昔日所收的五千金,如数吐出来。

他们虽然都是富甲天下的豪强望族,但越是有钱的人,越是抠门到极致。

不该花的钱,他们一文钱都舍不得花。

“这有何难哉?”

“我现在就还给你们!”

水镜先生似乎早有准备似的,一弯腰,从石桌的底下,双手捧出了一只木盒。

张允看着那巴掌大小的木盒,被气的苦笑道:

“水镜先生,五千金,可不是个小数目,你这小盒子,只怕连五十金都放不下吧!”

“难道你真的修道成圣,盒中可容得下乾坤了?”

水镜先生一声不吭,双手把木盒放在石桌上,轻轻拍开了盒盖!

盒子里,哪里有什么金子?

却是一纸契约!

“要拿回五千金,现在便可以拿走!”

水镜先生把契约捏在手中,在众人的面前晃了晃,脸上阴沉,没有一丝的笑容:

“但是在拿回你们的五千金之前,还请你们在这契约上签字。”

“从此之后,我水镜山庄和你们一刀两断,各不相扰!”

啪!

水镜把那纸契约,拍在了桌面上。

蔡蒯黄庞四大士族,连同张允,顿时愣住了!

幽暗的小亭子里,陷入了一片冷寂。

十数年来,水镜司马徽,吃的就是“雇佣谋士”这碗饭!

在水镜山庄上,不谈感情,只谈钱!

上到以前的刘表,下到蔡瑁张允和荆州四大士族。

不论谁,都不敢保证永远不会雇佣水镜先生这个“多智而近妖”的半仙来给自己当谋士出谋划策。

“水镜乃是荆州名流中有名的铁公鸡,让他吐出这已经咽下肚子里的五千金,他自然是舍不得!”

“水镜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我们以他没有除掉周不疑为由,非要他交出当初所收的五千金。”

“那他就跟我们割席绝交,再也不给我们谋划了……”

五大士族,虽然彼此没有言语的交流,却有眼神的互换。

良久之后。

躺在软床上的张允忽然强忍着屁股上的疼,大笑了两声:

“哈哈哈!”

“水镜先生,我们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既然送出去的金子,岂有收回的道理?”

“更何况先生已经尽力,只是周不疑实在如神似鬼,令人难以捉摸。”

“连坐拥八十三万大军的曹丞相都无可奈何,又何况是水镜先生你?”

张允虽然代表众士族发声,放弃了收回五千金的想法。

但言辞之中,还是包含着对水镜先生智谋的质疑。

言下之意,水镜的智谋,不过尔尔,未必高的过曹操手下的五大谋士。

水镜先生微微一笑,把那封契约的木盒从新盖上,放在桌上。

只要不让他退钱,其它的一切事情,都好谈。

“蔡公,你们这次是什么意思?”

庞德公伸手从桌上拿起那封刚才水镜先生才看过的书信,在蔡瑁张允的面前一晃:

“上次你说因为误把荆州水军交给了周不疑,怕曹丞相见怪,所以不敢要粮。”

“让咱们这几家士族垫付,筹粮送到了江夏。”

“那这次呢?”

“你召集咱们前来,恐怕不止是为了向水镜个老杂毛讨要五千金这么简单吧?”

戒备心极强的庞德公,似乎已经嗅了一丝让他们继续当冤大头的气息。

“庞公,你看看我们!”

蔡瑁虽然脾气暴躁,但是到了现在,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们两个才被曹丞相给揍了三十军棍,差点没把这两条老命给弄丢了。”

“在这个当口,你让我们去问丞相要粮草送给江夏周不疑去?”

“那跟讨死有什么区别啊!”

黄承彦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微微有些泛凉的香茶:

“那你们不妨拖延两天,等曹丞相怒气渐消之后,再找他商议周不疑讨要粮草的事。”

“总之这笔账,不能记在我们几家的身上。”

张允这个阴险多智之徒,到了这个时候,似乎也有些黔驴技穷了。

他用拳头捶着床板,叹息着说道:

“拖延几日?”

“江夏周不疑,是拖延的起的人么?”

“前次我们拖延了几天,他操纵天火烧了半壁襄阳,差点没把曹丞相给烧个半熟。”

“这次要是再拖延,万一惹恼了周不疑,再生出什么匪夷所思的毒计来,我襄阳还要不要了?”

他的面色忽然一沉,目光变的严肃而冷峻:

“一为已甚,岂可在乎?”

“如果再来这么一次的话,纵然周不疑弄不死我们,曹丞相也绝对不会放过咱们!”

“抄家灭门,库中的钱粮,还不是得乖乖的全部献出来?”

黄承彦手里的茶碗,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庞德公肥硕的身躯往后一仰,差点倒栽到亭子下面去!

就算是最沉稳的蒯越,映着月光的脸,也已变的苍白如雪……

“曹丞相,真的会拿我们开刀?”

四大氏族,尽皆惊惧颤栗。

水镜忽然大笑道:

“我有一计,可以让诸公家业安如泰山。”

“周不疑和曹丞相,都奈何你们不得!”

蔡瑁一抬头,看着水镜:

“老杂毛,你这条计,又要收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