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艰难地洒在太极殿的琉璃瓦上。殿内,武曌高坐于龙椅之上,神色威严,俯瞰着殿下群臣。今日朝堂之上,气氛却有些异样,大臣们交头接耳,眼神中透着几分期待与谨慎。
礼部尚书王方庆率先出列,他身着绯色官袍,双手捧着一本装帧精美的《臣轨》,微微躬身,语气中满是崇敬:“陛下,臣近日研读陛下所着《臣轨》,实乃如获至宝。书中对为臣之道的阐述,从忠君爱国之大义,到勤政廉洁之操守,无一不鞭辟入里。臣每每读之,都深感自身责任之重,对陛下的圣明更是钦佩有加。” 说罢,他微微抬起头,目光满含谄媚地望向武曌。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响起一片附和之声。户部侍郎赵元楷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堆满笑容:“王尚书大人所言极是。陛下之《臣轨》,字字珠玑,犹如一盏明灯,照亮我等臣子前行之路。如今朝堂之上,若人人皆能以《臣轨》为准则,我武周必将政通人和,繁荣昌盛。”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武曌的脸色,见武曌微微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这时,一位年轻的谏官皱了皱眉头,犹豫片刻后,还是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臣轨》固然是教导臣子的佳作,但我等臣子,更应将书中教诲内化于心,外化于行,而非仅停留在言语夸赞之上。” 他的声音虽不大,但在这一片阿谀奉承之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武曌微微挑眉,目光落在谏官身上,神色平静,让人难以捉摸她的心思。还未等武曌开口,工部尚书戴至德便跳了出来,手指着谏官,满脸怒容:“你这小小谏官,懂什么!陛下所着,自是字字金言。我等臣子,能有幸拜读陛下大作,理应感恩戴德,全力宣扬,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
谏官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还欲争辩,武曌轻轻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的争吵。她目光缓缓扫过群臣,声音沉稳而威严:“诸位爱卿,《臣轨》乃朕对为臣之道的期望与教诲,朕希望你们能真正领悟其中精髓,而非流于表面。”
众人纷纷跪地,齐呼:“陛下圣明。”
然而,这股谄媚之风并未就此打住。片刻后,刑部尚书崔神基又举起手中的《金轮集》,高声说道:“陛下,除了《臣轨》,陛下的《金轮集》亦是文采斐然。其中诗词,或气势磅礴,展现陛下君临天下之风范;或婉约细腻,尽显陛下柔情似水之态。臣以为,此集当流传千古,成为我武周文化之瑰宝。”
此言一出,殿内又是一阵欢呼。大臣们纷纷抢着发言,夸赞《金轮集》的词句不绝于耳,一个比一个说得天花乱坠。左散骑常侍刘景先大声说道:“陛下之诗词,意境高远,可比建安风骨,实乃我武周文坛之幸。” 右拾遗苏味道也跟着附和道:“《金轮集》必将引领我朝文风,让我武周文化昌盛于四海。”
此时,殿内的议论声愈发高涨。忽然,殿中侍御史周兴向前踏出一步,双手抱拳,朗声道:“陛下,臣尤其对陛下所作《曳鼎歌》印象深刻。‘羲农首出,轩昊膺期。唐虞继踵,汤禹乘时。天下光宅,海内雍熙。上玄降鉴,方建隆基。’此诗开篇便回溯上古圣君,从羲农、轩昊,到唐虞、汤禹,寥寥数语,便将华夏千年圣主功绩囊括其中,尽显陛下对先帝们的尊崇与敬意。” 他微微顿了顿,脸上满是陶醉之色,接着说道:“而后笔锋一转,‘天下光宅,海内雍熙’,将我武周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的盛景描绘得淋漓尽致。陛下以短短八字,展现出这盛世之繁华,足见陛下之文采卓绝。而最后‘上玄降鉴,方建隆基’,更彰显陛下顺应天命,开创我武周千秋基业的宏伟抱负。此诗气势恢宏,实乃千古绝唱,臣每读一遍,都不禁为陛下的才情与胸怀所折服。”
周兴话音刚落,殿内又是一片叫好之声。大臣们纷纷附和,有的夸赞诗句用词精妙,有的赞叹意境雄浑。
紧接着,负责皇家宗室事务的宗正卿李千里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陛下,臣研读陛下所着《维城典训》,深感陛下对宗室子弟教导之用心。书中对宗室子弟的言行规范、品德修养以及家国责任等方面,皆有细致入微的阐述。有了《维城典训》,我宗室子弟便有了明确的行为准则,定能更好地维护皇室尊严,为我武周江山添砖加瓦。陛下此举,实乃我皇室之幸,国家之幸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躬身行礼,脸上满是谄媚之色。
这时,掌管宫廷礼仪与教育的内史令郑杲站了出来,手捧一本《凤楼新诫》,激动地说道:“陛下,您的《凤楼新诫》堪称宫廷女子的行为圭臬。书中对宫廷女子的仪态、言行、品德等方面的教诲,细致且实用。此诫一出,宫廷之内定能风气一新,女子皆能以陛下之训为准则,知礼守节,为后宫之表率,进而营造出和谐有序的宫廷氛围,这对我朝的稳定与发展意义重大。陛下圣明,思虑周全,实乃万民之福!”
国子监祭酒郭山恽清了清嗓子,上前奏道:“陛下,臣仔细研读了《少阳政范》,此书对太子及皇室子弟的为政之道、治国之策等方面的教导,系统且深刻。太子及诸皇子研读此书,犹如在黑暗中得见明灯,定能从中汲取智慧,明晰为君之道,日后定能成为我武周的贤明君主与肱骨之臣,保我武周江山千秋万代。陛下为皇室传承与国家未来,用心良苦,臣钦佩不已!”
司礼少卿韦机紧接着出列,手举《古今内范》,高声说道:“陛下,您编纂的《古今内范》,广纳古今贤德事例,无论是贤妻良母的典范,还是忠臣义士的事迹,皆收录其中。此书不仅能让宫廷内外之人学习效仿,更能在民间广泛传播,教化百姓,让天下人皆以善为美,以贤为尊,从而使我武周民风淳朴,社会安定。陛下此举,实乃恩泽天下之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而主管文化典籍的秘书监武三思,此刻也站出来,满脸堆笑地说道:“陛下,《孝子传》与《列女传》这两部大作,更是意义非凡。《孝子传》将古往今来孝子的感人故事一一呈现,能让天下子女知晓孝道之重,进而在民间大兴孝道之风;《列女传》则记载了众多品德高尚、贤良淑德的女子事迹,为天下女子树立了榜样。这两部书,一教孝道,一明妇德,双管齐下,定能让我武周的社会风气焕然一新,百姓皆能遵循道德规范,国家必将繁荣昌盛。陛下实乃我武周文化传承与社会教化的引路人啊!”
武曌静静地听着,脸上虽挂着淡淡的微笑,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她深知,这些大臣中,不乏真心钦佩自己才华之人,但更多的,不过是借夸赞自己的着作,来讨好自己,谋取私利。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中书令林羽微微皱了皱眉,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大臣们对陛下着作的喜爱与推崇,固然是好事。但朝堂之上,更应注重实际政务,以陛下的治国理念为指引,为百姓谋福祉,为国家图发展。若一味沉醉于对着作的夸赞,恐有本末倒置之嫌。”
武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看向林羽:“林卿所言甚是。朕着书立说,并非为了听诸位的夸赞,而是希望能对我武周的治理与文化有所贡献。往后,诸位爱卿还是要将更多精力放在政务之上。”
大臣们听闻,纷纷低下头,不敢再言语。朝堂之上,短暂的喧嚣过后,又恢复了往日的严肃与庄重,只是那股媚上之风,在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似乎仍在暗暗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