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日
正午的阳光透过同福客栈的雕花窗棂,在大堂的青砖地上投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陈美嘉垂着头,手里拿着抹布,有气无力地擦着桌子,抹布在桌面上拖出长长的水渍。胡一菲则站在门口,脚尖不停地轻点地面,时不时伸长脖子朝外张望,眼神中满是焦急。
“咋回事嘛?生个娃也该娶上媳妇了,还不回?” 胡一菲第无数次嘟囔着,语气里满是烦躁。
陈美嘉直起腰,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就怕是回不来喽!”
“你说啥?” 胡一菲猛地转身,瞪大眼睛盯着陈美嘉。
陈美嘉撇了撇嘴,把抹布往桌上一甩:“扁额那么高,关谷又没练过轻功,我看他怎么够得着!”
就在这时,关谷神奇哼着小曲,一蹦一跳地冲进大堂:“回来啦,回来啦!”
胡一菲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抓住关谷神奇的胳膊:“咋样?”
关谷神奇胸脯一挺,满脸得意:“关谷出马,还有啥好说的?”
“啊…… 东西呢?” 胡一菲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关谷神奇。
关谷神奇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递了过去。胡一菲接过卷轴,展开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这…… 这是啥嘛?” 胡一菲声音都变了调。
“是我姑父专门给你题的字!” 关谷神奇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喔…… 就这啊?” 胡一菲的声音越来越小。
“还有啥呀?” 关谷神奇反问。
“牌子,我的牌子!” 胡一菲突然爆发,声音震得大堂的梁上灰尘直掉。
“哎呀我耳朵,你急啥呀?不是说拿不着别怪我吗?” 关谷神奇捂着耳朵,连连后退。
“怎么会拿不着?怎么会呐?” 胡一菲双手抱头,在原地转圈圈。
关谷神奇赶紧解释:“你听我说呀,真是的,我是先去的衙门,说我姑父没在那儿,我就上他家去了,往堂上一坐,人给上了杯绿茶,一直从绿色喝到没色,他才出来,一见我拎着东西,立马叫我回去。”
“为啥?” 胡一菲停下脚步。
“怕我求他办事呗,我赶紧说,这些东西跟我没关系,是我们胡掌柜送的,他一听还挺高兴,当场写了幅字,叫我带给你。”
“然后呢?”
“然后我就带给你了呗。”
陈美嘉凑了过来:“看看看看,写的啥?”
众人展开卷轴,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映入眼帘:下不为例!
胡一菲呆呆地看着字,突然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半晌,她猛地一拍桌子,“腾” 地站起身:“我还就不信了,拿不回这牌子,我就不活了。”
大堂,黄昏
夕阳的余晖洒进大堂,给整个屋子镀上了一层暖黄色。吕子乔坐在柜台后面,面前摊着一本账本,手里握着毛笔,却对着白纸发呆。写几个字,又皱着眉头涂掉,团成纸团随手扔掉。
“清风明月乱我心,扰我心,还是挠我心?哎?这个字没人用过,清风明月挠我心,抠我心?” 吕子乔喃喃自语。
“挠比抠好,听着劲儿大,”子乔被忽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把诗藏起来,“藏啥嘛?” 不知何时,胡一菲已经站在了柜台前。
“呃…… 下午的账我都清过啦!” 吕子乔慌乱地把纸团塞进袖子里。
“无所谓无所谓,写诗重要,账啥时候都能算。” 胡一菲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我…… 我以后尽量争取晚上写,绝不占用工作时间!” 吕子乔涨红了脸。
“我都说无所谓啦,真是的,这幅画,你看咋样?” 胡一菲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幅画,慢慢展开。
吕子乔眼睛一亮:“还不错啊,有点董其昌的意思啊!”
“这就是董其昌!” 胡一菲得意地说。
“不会吧?他的画可不便宜啊!” 吕子乔瞪大了眼睛。
“借的…… 你把画拿上,到衙门找一趟娄知县。” 胡一菲把画塞到吕子乔手里。
“找他干吗?”
“他最懂字画了,又爱好这个,你去求他帮咱鉴定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
“喔…… 现在就去啊?”
“去吧去吧,顺便把小贤那块牌子拿回来!”
刚准备出发的吕子乔连忙把画放下:“我还是接着写诗吧!”
“回来再写,我帮你一起写,子乔,我那知书达理、才华横溢的好子乔……”胡一菲拉着吕子乔想让他帮忙去取玉牌,嘴里一顿夸赞。
“我要才华横溢,早就是举人啦!” 吕子乔无奈地说。
“你一定会变成举人的!”
“掌柜的,我迂腐,但不愚蠢,可以吗?”
“嗯,可那是小贤第一次送东西给我,人这一生,能有几个第一次啊?呵呵……”
“好吧好吧,怕了你了,先说好啊,拿不着可别怪我!”
“不可能,咱这儿就属你最机灵……”
“咋又成他最机灵了呢?” 关谷神奇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你个败军之将,还有脸说?回屋炖你的菜去!” 胡一菲没好气地说。
吕子乔刚走到门口,又突然转身,胡一菲慌忙上前挡住他的去路:“你一定行的!”
“我知道,我就是想问,抠我心,挠我心,还有没有其它的?”
“呃…… 偷我心?”
“就是它啦,清风明月偷我心,佳句啊,佳句。”吕子乔满心欢喜的离去。
大堂,夜
客栈里的油灯明明灭灭,晚饭过后的大堂一片寂静。陈美嘉哼着小曲,利落地收拾着桌子,把碗筷摞得整整齐齐。胡一菲则又一次站在门口,双手抱在胸前,眼睛死死地盯着街道的尽头。
“咋回事嘛?生个娃也该老死了,还不回?” 胡一菲的声音里满是埋怨。
陈美嘉翻了个白眼:“放心,他一定会回来的,哪怕人不回,尸体也能回!”
“你要再敢胡说八道,你连尸体都回不了家!” 胡一菲气呼呼地说。
“我就纳了闷了,那块牌子,有那么好吗?” 陈美嘉不解地问。
胡一菲望着远处,眼神温柔起来:“呵呵,你不是我,不会明白的。”
这时,吕子乔怀里揣着画,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胡一菲眼睛一亮,迎了上去:“咋样?”
吕子乔抬起头,有气无力地说:“我有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
“好的!” 胡一菲迫不及待地说。
“好消息是,这幅画是假的!”
陈美嘉在一旁吐槽:“那算什么好消息呀?”
吕子乔接着说:“你得结合坏消息一起听,坏消息是,这幅画……” 他慢慢展开画轴,只见上面的墨迹晕染成一片,根本看不清画的是什么。
胡一菲大惊失色:“这这这是我借来的画!”
“但这是假的呀,赔不了几个钱,所以才叫好消息嘛。” 吕子乔解释道。
“可是…… 为什么会这样?”
“娄知县一看,就说画是假的,我问为什么,他说董其昌的画,都拿松油烘过,不散墨,然后他就拿了杯茶…… 啊这个,我也有一定责任!”
陈美嘉问:“你有什么责任?”
吕子乔挠了挠头:“我也想看看这画是不是真不散墨……”
胡一菲正欲发火,张掌柜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胡一菲脸色一变,慌忙把画藏到身后:“哟,这不是张掌柜嘛,啥风把您给吹来啦?”
“装什么傻呀?我那画呐,说好马上还,这都多长时间啦?” 张掌柜叉着腰,气势汹汹地说。
“呃…… 有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胡一菲赔着笑脸。
“坏消息!”
“你还是先听好的吧,你那幅画是假的!”
“我知道啊,坏消息呐?”胡一菲闪身让开,张掌柜看了一眼,说:“我也有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好的!”
“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那坏的呢?”
“但你得先赔我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这是假画哎!” 胡一菲急得跳脚。
“对呀,要么给钱,要么还画,你自己选吧!” 张掌柜双手抱胸,一副不容商量的样子。胡一菲站在原地,欲哭无泪,这玉牌没拿回来,还惹上了这么大的麻烦,接下来可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