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明喜欢跟在孙思邈旁边,这老道人品、医术、学问全都没话说,而且到处游历真的是见多识广,跟孙思邈聊天还是非常有意思的。
如果孙思邈不把话题往医学上转,这绝对是个完美的老道。
临近中午,下人过来请葛明去参加家宴,葛明这才告辞,从孙思邈小院出来去了内宅。
葛三爷上午公务繁忙,所以没能亲自迎接葛氏回府,这时候也赶了回来参加家宴。葛家人丁稀少,家宴不过就几个人而已。葛三爷、刘氏、葛氏三人一桌。葛明、葛粮、秦向军一桌,至于葛仓还没完全恢复,暂时就没来参加家宴。
葛明到了房间的时候正听到葛氏跟葛三爷说话。
“三弟啊,你家这个桌椅家具每一样都这么新奇。尤其是这个椅子,坐着还怪舒服的。”
葛三爷笑着说到:“都是明儿瞎搞出来的,说父母年岁不小了,跪坐不利于腿脚血脉流通,所以才弄出来这些东西。”
葛氏羡慕的说到:“三弟好福气啊,小明儿变得聪慧懂事了很多。”
葛三爷笑着说到:“都是祖先保佑,不瞒姐姐,从明儿病好之后,小弟这日子才算有了奔头。”
葛氏点头表示认可,这也难怪,不管多大的家业家里就一个傻儿子,老子奋斗的心情都没有了。就算挣下万贯家财,如果没人继承那还有什么用?别说是古人,后世人两个闺女的也喜欢平躺。
这也难怪,葛家虽然算是县里的首户,但是以前日子过得苦巴巴的。
葛明、葛粮走到葛氏旁边,又是施礼、请安这一套,礼仪之邦绝对不是胡乱说的,只是后世把很多东西弄没了而已。
葛氏又拉着葛明的说话。
“要是我家军儿能有明儿一小半就好了,姑姑真是羡慕你父亲。”
葛明突然觉得姑姑好像挺苦,哪怕是再丰富的物质生活,也弥补不了表哥脑子不好的缺憾。
葛明笑着说到:“姑母过奖了,军表哥纯真烂漫,我们不能用世俗的眼光来看他。”对待这种有缺憾的“儿童”,只能通过不一样的方法来对待,最基本的是不能歧视。
葛氏笑着说到:“谁能想到,几个月前同样纯真烂漫的小明儿,居然能用这样的话来形容同样纯真浪漫的表哥。”
葛明听完之后顿时无语,是啊,谁能想到一个小傻子能用纯真烂漫来形容一个大傻子,这才过了几个月而已。
至于秦军,此时也被小厮带进了房间,看到葛明张开双臂想上去拥抱,再一抬头看到了葛三爷,瞬间如同见了鬼一般,老老实实放下了双臂。
给葛氏、葛三爷、刘氏行礼,居然也像模像样,真不知道父亲大人到底怎么修理过这个表哥。
人到齐了,众人各自落座。
今天的家宴简直就是葛粮婚礼之前的演练,张春来本就在府里,还专门从酒楼抽调了一些人手。
美食一道道上来,福伯又是作为解说员的角色,让原本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更是有了进步一的提升。
葛家人对于美食已经逐渐免疫,因为葛明没事就搞点新奇的吃食出来。但是葛氏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些美食,而且做法完全跟以往不同,胃口自然大开。
秦向军就更没出息了,狼吞虎咽。跟这货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甚至自己都好像变得能吃了不少。每一道新菜,秦向军都大喊道:“娘亲,这个菜真好吃,你要多吃点。”
后来干脆哀求葛氏,说到:“娘亲,把厨子带回咱家吧。”
葛氏笑着说到:“军儿,你要喜欢吃就在舅舅家多住几天,哪里有把人家厨子带回去的道理。为娘可是听说了,舅舅家很快要开酒楼了,厨子带回咱家酒楼还怎么开张?”
秦向军听后说到:“好吧,那孩儿就在舅舅家吃。”
葛三爷笑着说到:“姐姐,明儿说这都是简单的吃食,实在是没什么食材和调料。”
葛氏诧异的问到:“这些菜式也是小明儿搞出来的?”
葛三爷说到:“不错,都是这小子瞎鼓捣的。就上午好好读书,下午就给自己放假瞎捣鼓。”
葛氏羡慕的说到:“三弟啊,姐姐真是羡慕的紧。小明儿年纪小,上午能好好读书就不错了,谁家孩子这么小的时候坐得住?再说鼓捣出这么多好东西来,你还不知足?你小时候父亲揍你,你都不爱念书,非要练武。”
葛三爷说到:“姐姐,当着晚辈的面,不要揭弟弟的短。”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葛氏和刘氏也跟着捂嘴笑。
等家宴差不多了,这才上了葛家传统的金丝糖和米花糖,秦向军吃了一个之后居然全部划拉到自己身边。葛氏赶紧说到:“军儿,休得无礼。”
秦向军委屈的说到:“娘亲,这个东西太好吃了,我以后只吃这个。”
葛三爷打圆场说到:“姐姐,就是家里做出来的吃食,想吃多少都有。”然后对秦向军说到:“军儿,以后想吃就跟你表弟要,都是他弄出来的吃食。”
秦向军塞得满嘴食物,含糊不清的说到:“小明儿,以后表哥每天都要吃这个。”
葛氏捂着头说到:“三弟,姐姐这次来除了参加葛粮的婚礼之外,还听说神医孙思邈就住在葛家庄子上,姐姐想让神医帮忙看看军儿。”
葛三爷说到:“孙神医现在就在府里,此时应该也在用饭,要不一会把军儿带过去给看看?”
葛氏说到:“这样最好了,上次你说袁道长治好了小明儿,但是对军儿无能为力。”
说完叹了口气接着说到:“哎,让孙神医再给看看,如果还是不行,姐姐就认命了。”
葛氏的一番话,让原本热闹的家宴冷清了下来。葛三爷其实很有感触,葛明病没好之前早就认命很多年了,姐姐的这番话说的葛三爷心里有些不好受。刘氏作为母亲,更是能够体会到葛氏的心情。
此时秦向军还在胡吃猛塞,葛明和葛粮就在边上看着。葛氏看到这种情形,摇摇头叹叹气。
所有人都已经放下了碗筷,秦军还在胡吃猛塞。仆人送上来一碗冰沙,虽然天气逐渐变得凉爽,不过早晚比较凉,中午还是比较热。随着秋天果子的数量变多,葛家的冰沙花样也变多了不少。
秦向军看到又有新的东西吃,自然开心不已,刚尝了一口就喊道:“娘亲,这个有好吃,孩儿以后每天都要吃。”葛氏听后点头说到:“军儿喜欢吃就好,不过一会不准再吃了,小心把肚子撑坏了。”
秦军点头,又埋头猛吃。
葛明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如此能吃,这饭量怕是能比葛粮三个都多。担心这个傻表哥积食难受,吩咐福伯给泡一碗山楂水来,里面放点饴糖。葛氏听到之后看向葛明,满脸的羡慕。
众人又开始闲聊,话题先是葛粮的婚事,最后又是葛明和秦军,毕竟两人都是纯真烂漫的人。
时间已经过了晌午,一个下人走到福伯旁边,悄悄在福伯耳边说了点什么,福伯点头之后下人就下去了。福伯走到葛三爷面前,说到:“阿郎,孙神医已经用过了饭,可以把表少爷带过去看看了。”
葛三爷站起身,对葛氏说到:“姐姐,带着军儿去给孙神医看看吧。”
葛氏站起身,心情极为复杂。孙思邈的医术自然是高超的,可是这些年看过无数的大夫,都说无药可医,神仙下凡也治不好。
本来就要认命了,这时候又听说孙神医在葛三爷家,这几乎又是最后的希望。葛氏盼着能把自己儿子治好,又担心还是无药可医四个字,所以心里十分矛盾。
葛三爷哪里不知道姐姐的心思,安慰着说道:“姐姐,总归要试一试的。”
刘氏也在旁边说到:“姐姐,去试试吧,毕竟机会难得。”
葛氏这才点点头,开口对秦军说到:“军儿,咱们去见见老神仙。”
秦向军一听老神仙,笑着问到:“娘亲,老神仙在哪里?”
葛氏说到:“就在舅舅家。”
秦军说到:“好,好,孩儿跟母亲一起去。”
怕是这些年看大夫看多了,一说大夫秦军就会非常抵触,发了脾气时力气显得更大,其他人根本就管不了。
葛三爷在前面带路,几人全都跟在后面。从内宅到二进,不过穿过一个月亮门而已。到了孙思邈的小院,就看到小道童若云守在院子里。
若云这些日子可算是滋润了不少,孙思邈去哪里他就去哪里,葛明自然也是去哪里,所以吃的东西从来就没差过。原本有些干瘦,现在居然两腮也有了一坨肉了。
若云看到葛三爷带着进了院子,迎了上来行礼到:“若云拜见明府大人,师祖交代只让表少爷一个人进去。”
葛氏本来也想跟进去,但是被葛三爷拦住了,说到:“姐姐,孙神仙喜静,咱们这么多人太吵闹了。”葛氏这才点头同意,对秦军说到:“军儿,老神仙就在里面,不过老神仙只愿意见你。”
秦向军一听只让自己进去,自然是不愿意的,不开心的说到:“娘亲也跟着一起去,孩儿不愿意自己去,孩儿要跟着娘亲。”
葛三爷对着秦向军一瞪眼,说道:“军儿,你去不去?”
秦军这才说到:“舅舅不要吓唬军儿,军儿去就是了。”说完就被若云带进了孙思邈房间,众人等在门外。
葛明吧嗒吧嗒嘴,觉得这个表哥此刻好像一点不傻。
孙思邈看病葛明基本都在一边陪着,这次居然没让自己进去,不知道孙思邈这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刻钟的时间,秦军还没出来,众人已经感觉到了有些焦急,尤其是葛氏,在院子里踱来踱去。葛三爷见状,小声说道:“姐姐,你晃得小弟头晕。”
葛氏这才停住脚步,说道:“姐姐这不是着急嘛。”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时间,孙思邈的房间总算打开了。孙思邈先是出了房门,秦军和若云跟在后面也出了房门。
葛氏焦急的上前问道:“孙神医,我儿如何?可还能治疗?”
孙思邈笑着说到:“令郎没有病,谈何治疗呢?”
众人惊诧不已,葛明心里差点笑死,一把年纪还如此纯真烂漫,孙老道居然说傻表哥没病?
孙思邈说到:“老道如果估计没错,令郎应该是幼年时期生过病,高烧不退导致的如今模样。”
葛氏点头说到:“孙神医所言不差,确实如此。”
孙思邈又接着说到:“老道检查了令郎的身体,身体健壮,能吃能喝,一点隐疾都没有,怕是能够活上百八十岁。”
“令郎高烧之后导致智力从此不再发育,但是老道认为这不是病,他只是跟我们有些不同而已。”
孙思邈顿了顿说到:“我们难免受到世俗眼光的影响,为了做成某件事,或者是达到什么目的,开始隐藏心中的那份纯真,变得越来越功利。”
“但是令郎不会受到世俗的影响,到老依然纯真浪漫,老道认为这不是病,这反而是福气。”
“他跟我们有些不同而已,难道我们就一定是正常的吗?或许我们才是有病的那些人。”孙思邈一番话令人深思,经历的越多的人越是容易被孙思邈这番话打动。
葛明甚至觉得孙思邈的医术已经上升了一个等级,这不是在治病,是在治心。傻表哥只是跟我们有些不同而已,不过是不像我们那么世俗,仅此而已。
葛氏听罢好像有些释怀了,对孙思邈施礼到:“多谢孙神医指点。”
葛三爷和刘氏也赶紧施礼,说到:“多谢孙神医指点。”
连神医都说军儿没病,而且必定长寿,只是跟我们有些不一样而已,那就是没病。难道真的一定要跟我们一样世俗,才算正常吗?
等到其他人都走后,葛明自然没走,跟着孙思邈回了房间。
关上了房门,葛明深施一礼:“孙先生,小子佩服得紧,果然是天下第一神医。”
孙思邈笑着说道:“嗯?不叫道长叫先生了?那你说说,老道怎么天下第一的神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