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荡着的风涧谷弟子令牌,无疑吸引到了那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的注意力。
他低下头来,朝着游先生的腰间看了一眼。
然后也是微微一怔,随即抬起头来,朝着游先生的方向一笑,随即大声喊道:
“原来阁下是风涧谷的弟子,失敬失敬,本船概不议价,希望有得罪阁下的地方,还请多谅解,切莫仗势欺人!”
宁石山渡口上,不少修仙者的目光朝着游先生的方向看来。
五大宗门弟子想要仗势欺人?
游先生的脸上闪过尴尬,然后抬手在空中一抹,四枚上品灵石便出现在了他的掌心,然后递给那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
“看船家说的,我风涧谷乃是辰平洲五大宗门之一,名门正派,怎会仗势欺人!”
然后朝着陈彦的方向招了招手,快步踏上渡船。
好丢人。
陈彦如此心想着,然后跟在游先生的身后,踏上了渡船的甲板。
不出意外的话,游先生当前的修为境界,应该是合道境。
无论是当初凝滞自己的灵气,还是掐算天机,都无疑宣告着这一点。
合道大能,瞬息万里。
从辰平洲南域到北域,近千万里的距离,对于合道境大能来讲,只需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可横跨。
而乘坐这艘中型渡船,则大约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正如游先生带着陈彦,从大易王朝的都城步行至谒星冢一样,他所要的并非是尽快到达目的地。
而是在旅途中触发“因果”,或者是“天道宿命”。
如果自己没有跟着游先生一起的话,也会遇到沙漠中的蝎妖吗,也会经脉尽碎吗?
陈彦有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
然而,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因为,如果轮回的目的,就是驱使着自己完成所谓的“天道宿命”的话,那么无论遇到游先生,还是那头沙漠中的蝎妖,应该都是天道宿命的本身。
无法逃避。
至于此次登上渡船,前往辰平洲北域,则也是天道宿命的一部分。
陈彦是这么认为的。
……
六天后。
渡船已经彻底离开了辰平洲的南域,驶向辰平洲的中央区域。
天顶山。
八千余丈高的巍峨山峰耸立在天地间,而在天顶山顶的二千丈高处,通体白玉的天顶宫悬于其上。
哪怕陈彦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当他再次看见天顶山时,他的内心深处也仍然还是会感到无比震撼。
他回想起了天顶山被闻弘历的碗状结界所倒扣时的场景。
也想起了很多人。
过去的记忆,也已经很模糊了。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天顶山大劫才刚刚结束了七年。
但是对于在天顶山大劫结束之后,遁入诸多轮回的陈彦而言,天顶山大劫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
“昔日的辰平洲修仙圣地,即便今天看来也仍然雄伟。”
一旁的游先生缓步走到陈彦的身旁,将双手背在身后:
“虽然山还是那座山,但现在看来,却又已经不是那座山了。”
原本巍峨壮观,气吞如虎的天顶山,如今看起来却异常的沉默和寂寥。
沧海桑田。
“游先生,我一直都好奇一个问题。”
陈彦道。
“什么?”
“昔日的天顶山和福生城,究竟哪个才是辰平洲的最强势力?”
“天顶山出过十二位登仙境,福生城呢?”
游先生反问道。
“……不知道。”
“一位都没有。”
游先生摇头道:
“不算那个福生仙尊的话,福生城从未诞出过任何一位登仙境修士。”
“辰平洲修仙界,没有任何关于福生城内部的资料和文献,游先生是怎么知道福生城没出过登仙境修士的?”
陈彦继续问道。
“直觉。”
游先生回答:
“我的直觉,你是知道的。”
“……”
说完后,游先生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了陈彦一人在渡船的甲板之上。
陈彦开始陷入沉思。
辰平洲一共出过三十一位登仙境修士。
天顶山十二位,五大宗门十七位,还有两位散修,即宿鸿禛和福生仙尊。
如果游先生是这三十一位登仙境修士之一的话,那他会是其中的哪一位?
或者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游先生是来自辰平洲之外的登仙境修士呢?
陈彦认为可能性不大。
因为从游先生的言行举止当中,明显可以感觉到他与辰平洲的历史挂钩,并且因果颇深。
至于辰平洲之外是什么……
陈彦更是不知道。
甚至,直到今天为止,陈彦也不知道辰平洲为什么会被称之为辰平洲,又是谁起的这个名字。
从古至今,修仙界对于辰平洲的来历众说纷纭,但是却始终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
至于辰平洲之外是什么,更是没人知晓。
曾经有人试图离开过辰平洲,比如第八境大能的玄悲散人。
最终的结果是杳无音讯,不知死活。
有人说,辰平洲外什么都没有,只是虚无。
也有人说,是没有尽头的大海。
当然也有人说,辰平洲之外是另一个世界,与辰平洲类似的世界。
都只是些没有任何证据的猜测而已。
随着天道宿命的推动,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可以登仙,甚至踏上更高的境界,是否会知道真相呢?
陈彦如此畅想着。
突然,站在甲板上的陈彦,感到了莫名的异样感。
他望向天顶山的方向。
从刚才开始,直到现在,天顶山就一直屹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为什么,渡船停了?
正在陈彦困惑之时,危机感突然从十数丈外的方向传来。
只见一根金属长矛从天而降,将渡船上的一个船员钉在甲板之上。
那船员抽搐了几下之后,便完全失去了生机。
“还请各位道友不要紧张!”
一位身材修长,微笑着的俊朗男子缓缓从天而降,落到了渡船的甲板之上。
能够御空飞行,代表着他最起码是气海境以上的修士。
而且,这里可是将近万丈的高空……
“这位前辈,还请高抬贵手,可否与我谈上一谈?”
那在宁石山渡口招揽乘客的黝黑汉子,从船舱中走出,经过陈彦的身旁,朝着那从天而降的俊朗男子方向走去。
下一瞬间,陈彦的脸颊上传来温热的黏腻触感。
是血。
那黝黑汉子的躯体缓缓倒地,而人头则横飞了出去。
陈彦抬起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面无表情。
呵,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