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血河……大……”
他张开溢满黑血的嘴,试图咆哮,试图调动整座血河谷,积累千年的地脉煞气邪阵反扑。
哪怕玉石俱焚。
嗡……
一股更强横百倍的精神威压,如同太古巨神狠狠碾在他灵魂深处。
刚刚凝聚一丝的邪念瞬间崩灭。
他的视野彻底被一片暗金混洞的光芒充斥。
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姜啸那双冰冷如恒星的灰金色瞳孔,如同九天之上俯视蝼蚁的神只。
再无任何生机。
姜啸的五指,如同烧红的烙铁,深陷在周万屠那颗粘滑冒烟的头盖骨上。
周万屠浑身剧烈抽搐的幅度越来越小。
皮肤下活物般蠕动的青黑血管,如同抽干的泥鳅飞速干瘪萎缩。
整个人如同漏气的气囊,迅速塌瘪。
只有姜啸那只手,那只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混沌光芒的手。
如同一个扎根在尸体上的巨大水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吸吮声。
将周万屠毕生的修为神魂,甚至血炼一脉凝聚千年的部分气运,疯狂抽取压缩。
狂暴杂乱的血煞能量,如同失控的一头恶龙,冲入姜啸体内每一条经脉。
带着刺骨的阴寒剧毒,更裹挟着无数亡魂临死前最怨毒的灵魂碎片。
“呃……”
姜啸周身剧烈震颤。
体内混沌皇道之力,本能形成屏障,抵挡这股庞大的污秽入侵。
但周万屠的灵魂本源,太过庞大暴虐,如同冲垮堤坝的污水,疯狂冲击他的四肢百骸,冲刷他的识海。
灵魂层面的剧痛,如同亿万钢针反复穿刺。
更可怕的,是那些怨魂碎片带来的负面精神冲击。
无数画面,如同雪崩般灌入脑海。
无数张扭曲嘶吼的脸,母亲被活剐取血,丈夫被抽干精魄,婴儿被投入熔炉……
无数双绝望如同深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仿佛要将他也拖入那无边恨海。
“滚……”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霸道怒喝。
丹田深处,那滴融合了一丝龙气的战神精血,如同被激怒的远古凶神,猛地爆发出万丈金光。
嗡……
煌煌皇道之力,混合着最纯粹的混沌破灭意志,如同熔炉中的净化风暴。
所过之处,那些冲入体内的污秽血煞能量,如同积雪沸汤,被霸道无匹地撕裂粉碎提纯。
其中蕴含着的气运碎片,与庞大的生命本源精粹被强行剥离,融入经脉窍穴。
更纯净更狂暴的力量在苏醒。
噗嗤……
姜啸背后,那身之前已经被混沌气流冲击撕裂的破烂衣衫猛地炸开。
露出精悍无匹、如同钢浇铁铸的上身。
原本只在胸口显现的熔岩般暗金纹路,此刻如同活过来般,疯狂向四周蔓延攀爬。
一条条玄奥莫测的混沌符文,如同血脉觉醒的印记遍布全身。
一股更为强横更为霸道,携带着浓烈血煞,与至尊皇道双重毁灭气息的威压,以姜啸为中心。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轰然爆发席卷。
咔嚓咔嚓咔嚓……
距离最近的巨大血玉座椅,彻底化为齑粉。
整个大殿地面,如同被无形重锤撞击,寸寸龟裂。
巨大的裂口蛛网般蔓延。
“噗……”
殿内刚刚挣扎爬起、冲上前几步的马脸长老等人,如同被狂奔的火车头直接撞中胸口。
口中鲜血狂喷。
如同被狂风吹飞的破麻袋一样,狠狠砸在四周布满痛苦人脸浮雕的巨墙上,留下粘稠刺眼的血迹,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致,生死不知。
吞噬,炼化,蜕变。
轰隆……
整个血河谷上空,刚刚因周万屠死亡而短暂凝滞、即将溃散的血煞阴云,骤然如同被泼入滚油的岩浆,疯狂旋转凝聚,颜色由暗红蜕变成一种粘稠如同凝固鲜血的幽深墨色。
墨色云层深处,一道纯粹由无尽血煞之气,与皇道威严混合而成的通天光柱,接天连地,冲破云霄。
光柱之中,隐隐有无数扭曲哀嚎的怨魂虚影沉浮,更有低沉宏大的龙吟响彻。
一股毁天灭地、令众生颤栗的恐怖煞气,如同沉睡万年的太古凶神睁开了眼眸,笼罩向整片连绵黑色山脉,笼罩向更远更广阔的东域。
血河谷外,一处坍塌了半边的白骨哨塔阴影里。
阿声抱着那半截沾满污血的矿镐蜷缩着,浑身止不住地剧烈颤抖。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如同魔神般的姜啸,生撕了血炼邪祖最后的凶魂。
亲眼目睹了那股通天贯地的煞气光柱的升起。
那是屠戮的气息,是毁灭的力量,更是他亲手把那个矿坑里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从濒死边缘唤醒带来的结果。
呕……
强烈的胃酸,混合着惊恐一起反涌上喉咙。
他死死捂住嘴,试图压下那无法控制的干呕。
但眼泪和呕吐物,却混着苦涩的胆汁从指缝疯狂溢出,滴落在被血水浸透的泥地里。
大人……您到底……是谁啊……
同一时刻。
距离血河谷西南三千里外,一座悬浮在巨大黑色古树冠顶,笼罩在碧绿灵云中的典雅宫殿内,正凭栏俯瞰远方莽荒群山的一个素衣女子猛地抬头。
清冷绝艳的脸色瞬间剧变,失声惊呼。
“皇道气运?混元气煞?东域……又出了什么惊世妖孽?”
更遥远的北方,一座沐浴在圣洁星光中的纯白巨城深处,某个堆满星沙仪轨的古老殿堂。
墙壁上悬挂的、代表血煞灾厄的一颗巨大的星辰,猛地由暗转亮,随即啪的彻底炸裂,化作漫天燃烧的血色星尘。
负责看守星盘的老者,猛地一口淡金色的本源精血,喷在星盘之上。
脸色煞白如纸,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惊骇颤抖。
“大……大凶……祸级……天机……”
长生界。
周家祖地深处秘殿。
嗤啦……
黑暗中,周玄胤那双仿佛冻结万载的玄冰眼眸,瞬间睁开。
视线穿透无尽虚空,死死钉在那道横亘东域天地的血煞皇道光柱之上。
嘴角第一次泛起一丝绝对零度般冰冷的弧度。
“终于……找到你了……姜家的……余孽……”
轰……
整座周家祖地猛地一震,如同被看不见的巨神擂鼓捣在心脏之上。
无数灵山玉殿上,雕琢精美的檐角碎成齑粉。
仙泉灵瀑倒卷上天。
圈养在秘谷中的瑞兽仙禽发出惊恐的哀鸣,扑棱挣扎着撞向禁制光幕。
祖祠深处。
供奉最高层那排由星辰神金铸就的魂牌,噼里啪啦连续爆响。
血炼一脉,执掌黑石矿坑的支脉,代表核心长老与几位半步天级境供奉的魂牌,如同被投入烈火的蜡烛瞬间融塌,化为一摊摊散发着焦臭味的金汁。
守在魂牌前的几位须发皆白的守祠长老。
噗……
齐齐呕血,老态龙钟的身躯,如同断线风筝砸在冰冷祭台上。
为首那个修为最为精深,已至天级仙门槛的老者周元坤,半跪在地。
布满老年斑的枯手,死死抠进祭台坚逾金精的地砖里,留下五道深痕。
抬头,惊骇欲绝地盯着那片狼藉的最高魂牌处,声音抖得不成人调。
“黑石……血炼……两……两脉核心……全……全没了……”
“连……连坐镇的万屠老祖……魂灯……都……都……”
轰隆……
一道比之前更暴烈千倍万倍,带着冻结时空彻骨怨毒的恐怖玄冰寒流,如同挣脱镣铐的太古凶兽,裹挟着无数破碎的禁制残片,从祖地最深处那座,终年锁死在混沌雾霭中的玄胤峰顶,轰然冲天喷发。
寒流所过,虚空冻结,法则凝滞。
刺啦……
一道肉眼可见的、深可见世界脊骨的空间裂痕,如同玄胤峰上被硬生生撕开的巨大伤疤。横贯在祖地天穹之上。裂痕边缘不断炸开细小幽蓝冰屑,散发着冻结神魂的寒意。
“玄……玄胤老祖……息怒啊……”
下方连绵宫殿群中,无数周家弟子,如同被开水烫到的蚁群惊恐尖叫,疯狂开启自身护体灵光,却如同风中残烛,在寒流余威中剧烈摇曳,随时会熄灭。
修为稍弱者,只觉血液骨髓都要彻底冻僵,思维完全凝结,成为一座永恒的冰雕。
“周……天……海……”
一个压抑着无尽狂暴,却冰冷得如同九幽极寒罡风的咆哮,如同亿万根冰锥狠狠扎入所有周家高层耳膜。
“你……干……的……好……事……”
咔嚓……
距离玄胤峰最近的一座悬空秘殿。
那巨大的、由千年寒魄玉髓雕琢而成的殿门,应声碎裂。
一道笼罩在惨绿色磷火中的人影,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闷哼着倒飞出来,狠狠撞在下方一座布满星辰符文的祭台上。
祭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如蛛网蔓延。
噗……
人影张口喷出一大口凝结着冰晶的蓝绿色血液。
血液落地瞬间冻结,冒着刺骨的寒气,正是周家当代家主。
周天穹。
这位长生界也算威名赫赫的人物,此刻满脸的憋屈和惊怒,胸口一个清晰无比的冰晶拳印,肋骨至少断了三根。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嗡……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暴戾的意念轰然降临,死死将他钉在了冰冷的祭台坑凹中动弹不得。
只有那双燃烧着玄冰厉火的眼眸,穿透破碎的殿门,直刺秘殿深处那端坐在阴影寒座之上,浑身如同黑洞般吞吸着一切光热的佝偻身影。
“老……老祖……”
周天穹咬牙抵抗着那几乎要将他灵魂冻裂的威压,声音艰涩无比。
“废物……”
秘殿深处,周玄胤的声音,如同两块万载玄冰在疯狂摩擦。
“本祖闭关疗伤这才三日,区区三日外面就翻了天。血炼一脉,黑石矿脉,整整两支被人生剖了心脏,活啖了脏腑,连周万屠那坨臭肉都被人撕碎吞了魂。”
他猛地抬起枯瘦如同鹰爪般的手,五指对着天穹虚空一抓。
刺啦……
祖地上空那道巨大的空间裂痕,猛地扩张。
其内翻涌的画面,赫然是正在坍塌崩溃,被冲天血煞与皇道之气彻底污染的黑石矿坑。
以及核心大殿彻底化为废墟,地表只剩巨大深坑的血河谷景象。
无数周家支脉子弟的尸体,如同散碎的垃圾随意抛洒。
残破的景象如同最辛辣的耳光,狠狠抽在整个周家脸上。
“这冲天血煞……这煌煌皇气……”
周玄胤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骨的怨毒和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