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缸里的美人鱼，像是看到什么怪物一样。
原本还一个一个争先恐后，试图更贴近宋知一点。
现在看到宋知手上的人鱼肉，面露惊恐，有多远就躲多远，恨不得把鱼尾巴都藏进水草里。
宋知搅拌着搅拌着，谁都看得出她不想吃。
似是碍于主办方，才不得已去吃。
在宋知即将咬下勺子里那一块肉时。
旁边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一把冲过来抢走。
“不识抬举的东西，你不吃我吃！”
“香，太香了！”
男人毫无形象，捧着菜碗就疯狂大口吃。
人鱼肉没有刺，入口即化，有他一个来抢着吃，后面那些人也受到刺激，一个个试图争夺。
奇异的香气蔓延整个大厅。
宋知不想被人推倒，只能自己退后几步。
一个小小的碗碟，上面连带汤汁都被舔得一干二净。
乍一看。
几人只是贪吃了些，像是饿了十几天的饿死鬼一样。
实际上。
在宋知的眼中，从几人开始吃肉的那一刻。
身体就开始产生变化。
皮肉下的不再是正常人该有的血管，浮现出许多密密麻麻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什么。
宋知清晰地看见它们在蠕动，这让她想到，刚才两头胖美人鱼生出的鱼崽。
同样也是从皮肤里钻出来，并非肚子里的子宫。
准确地说，不仅仅是皮肤，在他们内脏里也被养了无数的鱼崽，只不过没有皮肤多。
整张皮鼓得像是怀孕一样。
这些人……不，还有这些鬼怪，体内都有正在蠕动的鱼崽。
宋知开始怀疑。
自己是不是在某个时刻，也曾发生过同样的事。
冷藏室里与她一模一样脸的人鱼尸体。
究竟是她？
还是被她造出来的人鱼？
“很可惜，今日只有这一份顶级食材，别的人鱼都做不出这样的味道。
客人恐怕要多等几日，才能等到这样的食物。”
服务生惋惜地说着。
宋知却从他眼底里，只看到了不怀好意。
“我倒不觉得可惜，我曾摸过世上最美味的食材。
从你端上来的那一刻，我就能分辨出，它还差了点感觉。
因此，叫我难以下咽。”
宋知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服务生的反应。
成功看到对方脸上的一抹不喜。
她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这个人就是性子直了点，是什么就说什么，从不会那些弯弯道道客套的话。”
“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我很抱歉，但让我改口，我还做不到。”
服务生面无表情的听着，等宋知说完后。
他才开口：“如果有世上最美味的食材，也一定是在我们游轮的厨房里。”
“不可能，从远处运输过来，都要那么久的时间，一旦三秒，食材的味道就会大打折扣。
必须立即处理食用。
而且。
这个菜很特别，针对不同的人，有不一样的挑选条件。
你们是不可能找到。”
宋知说的斩钉截铁，完全无视服务生脸上的不悦。
一副‘我才是对的’表情。
“所以，这就是你在点评答卷上这样写的理由？
写看似全是夸奖的词，实际上，全是贬低意思的话。”
“不，我只是实事求是。
它们看似光鲜亮丽，从外表来看无可挑剔，就连外一层的口感也是极其不错。
但当吃到后面，中调味道就开始变化，后调的时候，简直无法使用。
于是，你们的厨师用了特殊的香来遮掩那些缺点。
没猜错的话。
是你们好的食材太少，根本舍不得立马拿出来到第二层。
估计就算用做，也是做给第三层的贵客享用。
不，从你刚才的话来分析，这道食材应该极其稀缺，你们暂时没有？”
宋知没说一句话，服务生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直到她全部说完。
服务生的脸色以及不能是用难看来形容。
“客人，请不要随意……”
“让她说。”
一道雄浑的声音，打断服务生的话。
宋知顺着声音看过去。
是厨房里的主厨。
宋知之前在厨房里干杂活的时候，最警惕的对象就是他。
这家伙实力很强。
在天眼的观察下，应该是鬼，可他却拥有人类一般的实体。
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个鬼已经强大到能拥有真正的实体。
那得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
如果不是之前宋知用异香遮掩，院长的白大褂在他面前都无用。
“来，小同学过来继续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就凭看的那一眼？”
主厨朝宋知走来。
他每走一步，宋知仿佛能感到船板在动。
当然。
这只是错觉。
主厨长得太过高大，即便他刻意在宋知面前放轻声音。
落在旁人的耳朵里，也像是打雷一样。
好几个都因为他的声音，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他们刚才做了什么事。
宋知也露出一副受不了他嗓门大的样子。
她必须这样。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主厨，面对那样大的嗓门，肯定会有不适。
如果一点不适的反应都没有。
那就说明，她之前就见过主厨，很容易会被发现之前干过的事。
主厨‘啊’了一声，歉意道：“不好意思，我的嗓门是天生的。”
“我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连尝都不尝，就能看出这么多问题？”
他又压低了一点声音。
宋知这才把眉毛舒展开，缓缓说：“就是看出来的。”
“有些人，天生嗅觉好，也有些人天生视力好，你看不到的东西，我能看到。”
“就好比你身上整洁，可我看得出来，你刚才还在处理食材，衣服上带着血气。”
血气是闻出来的。
宋知却说‘看’到他身上带着血气。
主厨开始打量宋知。
片刻。
他道：“你也会下厨？”
宋知再次摇头：“不会，但我会看，我只会看。”
“一道菜好不好，仔细看就能看出来。”
“因为我能看出来，所以我说，你们厨房里绝对找不到，我曾见过最美味的食材。”
又来了。
宋知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说话。
对于一个厨师来说，她的话，无异于挑衅砸场子。
哪怕是脾气好的厨师，都不会容忍宋知这样说下去。
更别说。
这个厨师看起来凶神恶煞，所谓的好态度，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