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桃慢悠悠上楼拿外套,刚走进卧室,房门便在身后无声闭合,景桃的呼吸骤然凝滞。
浓稠的黑雾如同活物般缠绕上她的脚踝,带着熟悉的杀戮气息,那种曾在月面雷劫中撕裂苍穹的暴戾灵力。
“王林你!”
话音未落,黑雾突然化作锁链缠上她的手腕。冰冷的触感让她想起那日他嘴角溢出的血线,可此刻的灵力却比雷劫时更精纯。
雾气压着她向后倒去,却在触及地毯前被无形之力托住,像跌进一片暴风雨前的海面
恢复得这么快...
神识扫过的每一寸黑暗都在沸腾。
有指尖划过她耳后的战栗,可回头时只捕捉到雾气流散的残影。
灵力具象化的恶意在颈侧游走,像在嘲笑她徒劳的挣扎。
突然,她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黑雾一滞,屏幕上“裴宝儿”三个字在黑暗中格外刺目。
“景桃!那些鬼影开始扒我衣服了!”听筒里传来歇斯底里的哭喊,伴随着布料撕裂的声响。
黑雾突然扭曲变形,幻化出人形轮廓掐住她握手机的手腕。
景桃能感觉到灵力中翻涌的怒意。
既是对裴宝儿打断的暴躁,更是对她此刻分心的不满。
“你明明可以挣脱的。”
黑暗里终于响起沙哑的嗓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就像你明明能帮我...”
景桃垂眸,看见黑雾正缠绕在她左手腕间,那枚秦母送的玉镯在黑暗中泛着温润的光,
而裴舟送的闻香玉正随着她的脉搏轻轻颤动。雾气像毒蛇般在两件信物间游走,时而收紧,时而轻抚,充满危险的暗示。
原来是在意这个...
她突然轻笑出声。
雾气顿时暴怒,幻化成无数细针悬在她周身要穴。可就在针尖即将刺入的刹那,楼下突然传来佣人的惊呼:
“大小姐!裴家来电话说宝儿小姐在赵家出事了!”
黑雾骤然凝固。景桃趁机掐诀,灵力震碎的却只是一件墨色外袍。
领口还沾着赵家露台的风信子花粉。窗外树影摇曳,仿佛有人刚刚御风而去。
景桃随手从衣架上扯下驼色大衣,对佣人的急呼置若罔闻。羊绒家居鞋踩过庭院青石板时,裴宝儿的尖叫声正穿透赵家雕花铁门。
“啊——别过来!”
她驻足门前,指尖凝起一点灵光。
法诀破空的刹那,屋内骤然寂静。神识扫过,裴宝儿只是昏倒在客厅波斯地毯上,裙摆撕裂的蕾丝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转身欲走的瞬间,天地倒悬。
“来了,就别走了。”
那声音裹着情欲的砂砾碾过耳膜,景桃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置身无垠黑暗。冷风掀起她散落的长发,露出颈侧未消的雾痕。
“王林!”
“放肆?”虚空里传来轻笑,黑雾突然化作实体缠上她脚踝,“我还能更放肆些。”
深海般的压迫感骤然降临。
雾气钻进大衣缝隙,秦母送的玉镯撞在闻香玉上,叮当声很快被粘稠的黑暗吞噬。
她徒然抓住唯一能感知的存在,那缕属于王林的灵力,却在触碰时被狠狠咬住指尖。
“你明明...”黑雾顺着她脊背攀爬,在腰窝处拧成枷锁,“连蓝星天道都敢骂狗东西…”
景桃的喘息碎在雾气里。
远处传来裴家车队的引擎声,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玉镯突然折射出光芒,照出雾中一闪而逝的薄唇,那唇角勾着的,是比月面雷劫时更疯魔的弧度。
天色依然昏沉,厚重的窗帘将阳光过滤成暧昧的暗金色。
景桃陷在羽绒被里,每一寸骨头都像被碾碎重组过。她恍惚听见敲门声,却连指尖都抬不起来。
“大小姐,裴少来了。”
佣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她下意识把脸埋进枕头,丝绸睡裙滑落肩头,露出斑驳的雾痕。
“首映礼不是下午...”嗓音哑得不像话,尾音消失在又一个呵欠里。
实木门外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景桃勉强睁开眼,看见门缝下投下一道修长的阴影,裴舟总是站得笔直,连影子都比旁人挺拔三分。
“下午两点三十七分。”
他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清冷得像冬日的冰凌。景桃猛地抓起手机,锁屏上明晃晃显示着14:37,下面还有十三条裴宝儿的未读消息。
被子滑落的瞬间,梳妆镜映出她锁骨处未消的牙印。景桃倒抽一口冷气,指尖凝聚灵力就要治疗,却听见门把手转动的轻响。
“十分钟后出发。”
裴舟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景桃分明看见门缝下的阴影迟迟未动。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地面,那条被黑雾撕碎的纱质睡裙正静静躺在羊脂玉镯旁边,像一场未收拾干净的犯罪现场。
景桃指尖一顿,在心里把王林骂了千百遍,以他的修为,抹去这些痕迹不过弹指间的事,分明是存心要人看见。
她暗自庆幸来的是裴舟而非秦森,否则依那位的性子,怕是要闹得鸡犬不宁。
赤脚踏过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更衣。下楼时看了眼腕表,刚好十分钟。
“不好意思,昨晚睡得有些晚。”她戴上墨镜前冲裴舟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睛还泛着倦意的红。
裴舟立在楼梯口,一身剪裁精良的西装衬得他愈发清冷矜贵。
闻言只是微微颔首,既未追问也未多言,只上前一步牵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刚坐进车内,余光便瞥见对门赵家的动静。王林正扶着木婉上车,木婉一袭白裙在风中轻扬,像朵不谙世事的栀子花。
景桃收回视线,往后一靠阖上眼。
“开车。”裴舟淡声吩咐,随即抬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能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肩上。他的动作熟稔自然,仿佛早已做过千百遍。
车子缓缓驶离时,景桃在朦胧中感觉到一道视线穿透车窗。
她没睁眼,只是往裴舟肩头埋得更深了些。后视镜里,王林站在赵家门口迟迟未动,手中的车钥匙不知何时已扭曲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