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府的寒风裹挟着残雪,将议事厅的牛皮帷幕拍打得猎猎作响。李义的宝剑重重砸在檀木桌案上,震得杯盏中的残酒溅出,在烛光下泛着暗红的光。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腰间玉带已经松了两扣——那是方才摔打亲兵时扯开的。
“窦建德!窦建德!”李义咬牙切齿地来回踱步,绣着云纹的锦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本帅亲率两万精锐,竟折在苏定方那千人手里!此等奇耻大辱,必叫你窦家军血债血偿!”
参军王孝儒拾起地上的羊皮地图,手指颤抖着在上面划过:“将军息怒。苏定方此役实乃诡诈至极。他趁着我军渡河时,用滚木礌石截断浮桥,又以火油焚船,数千将士葬身冰河......”
“住口!”李义猛地踹翻脚边的铜炉,炭火迸溅在青砖上,“本帅要听的不是这些!那窦建德明知我军渡河,却按兵不动!若非他见死不救,苏定方岂有可乘之机?”
厅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亲卫踉跄而入,头盔歪斜,铠甲上还沾着冰碴:“将军!哨探回报,窦建德的援军正往冀州方向去了!”
“果然如此!”李义抓起案上的青铜酒爵,狠狠砸向墙壁,“这老匹夫早与苏定方勾结!亏我还当他是共伐瓦岗的盟友,原来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本帅!”
王孝儒望着满地碎片,小心翼翼道:“将军,眼下当务之急是重整军备。此战折损粮草器械无数,士卒士气低落......”
“重整?如何重整?”李义突然逼近,酒气喷在参军脸上,“两万大军只剩八千残兵,本帅拿什么去夺冀州?拿什么去与窦建德抗衡?”他忽然狂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窦建德啊窦建德,你以为借苏定方之手削弱我燕山军,就能独霸河北?做梦!”
话音未落,厅外又响起马蹄声。一名信使翻身下马,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将军!并州刘武周发来密信!”
李义撕开蜡封,目光扫过绢帛上的字迹,神色渐渐阴沉。刘武周在信中表示,愿助燕山军夺回冀州,但条件是战后分取幽州三县。
“刘武周......”李义将信笺捏得粉碎,“这老狐狸倒是会挑时候。他明知我军元气大伤,便想趁火打劫!”
王孝儒试探着说:“将军,或许可假意应允,待夺回冀州后......”
“不可!”李义猛地转身,“刘武周野心勃勃,比窦建德更难对付。一旦引狼入室,燕山府危矣!”他走到窗边,望着城外萧瑟的原野,寒风卷着残雪扑在脸上,却压不住胸中翻涌的怒火,“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三日。三日后,本帅要亲自率军攻打窦建德的粮仓!”
“将军!”王孝儒大惊,“窦建德粮草囤积在易水关,地势险要,且有重兵把守......”
“险要又如何?重兵又如何?”李义拔出腰间佩剑,剑刃映着摇曳的烛光,“本帅要让窦建德知道,得罪燕山军的下场!就算拼尽最后一兵一卒,也要让他窦家军为今日之耻付出代价!”
窗外,夜色渐浓,乌云遮住了月光。易水关方向,隐隐传来沉闷的雷鸣,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李义握紧剑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场与窦建德的恩怨,注定要用鲜血来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