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怕她一个大姑娘敢和他们一家子对着干,她吃点儿亏就算心里不乐意也只能把委屈咽在肚子里。
至于管闲事的这个老太太,哼,不用怕,看着就不是个硬棒人。
姜海棠气得胸口起伏,怎么坐火车都能遇到这么明显不讲理的一家人?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尽量清晰有力,压过对方的喧哗。
“规矩就是规矩!这是国家定的,火车票就是对号的凭证!你们没票占座,就是不对!请你们立刻离开这个铺位,把被子还给我女儿!”
“还?凭啥还?我孙子抱会儿咋了?又弄不坏!”
老妇人蛮横地一挥手,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姜海棠放在地上的旅行袋旁边,那蛇皮袋子几乎挨着她的腿。
“我们就坐这儿了!今天还就不走了!有本事你叫乘警来啊!我倒要看看,乘警是帮有娃娃的穷苦人,还是帮你们这些穿呢子大衣的!”
“你……”姜海棠看着对方无赖的架势,又心疼女儿心爱的小花被被那小男孩紧紧抱着,又急又恼。
她环顾四周,希望有乘务员或者热心乘客能过来主持公道。
周围确实有零星几个人被争吵吸引,探头探脑地看着,但他们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只是围观,没有人出面说话。
小男孩在铺位上得意地蹬着小腿,把小花被蒙在头上嘻嘻哈哈。
“你们也太不讲理了,这不是你们的位置,请你们让开。”赵晓梅和姜海棠并肩站着,义正言辞的说。
年轻妇女冷哼一声说:“还真有多管闲事的人呢,你信不信,连你们的位置一起占了。”
对方虽然有两个人,但那老太太年龄大了,肯定不敢动手,就这个弱鸡一样的小姑娘,好对付。
“你们讲不讲理?”姜海棠气得脸色涨红。
就在这时,车厢连接处传来脚步声和熟悉的呼唤。
“海棠?怎么了?”
是陆良辰的声音!他抱着刚在站台活动了一下的小桃子回来了。
小桃子看到自己的被子被一个陌生男孩抱着玩,小嘴一瘪,带着哭腔喊:“妈妈!被被!我的被被!”
陆良辰一看这场面,姜海棠被气得脸色发白,一个陌生老太婆坐在地上堵着他们的位置,一个陌生男孩霸占着女儿的铺位还抱着女儿的被子,旁边还有个年轻女人虎视眈眈。
陶玉和老太太和赵晓梅祖孙两个更是一脸气愤,他瞬间就明白了七八分。
陆良辰他浓黑的眉毛立刻拧成了疙瘩,不怒自威和护犊子的本能让他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
他把小桃子塞进姜海棠怀里,高大的身躯往前一站,像一堵墙隔开了妻子女儿与那撒泼的一家。
他目光如电,扫过老妇人和那年轻女子,最后定格在铺位上的小男孩身上。
老妇人和年轻妇人都以为姜海棠只有一个人,因此才敢欺负姜海棠,现在忽然冒出来一个男人,她们两个人的气势瞬间萎靡。
尤其是年轻妇人,目光躲闪,甚至都不敢看陆良辰,她怀疑,这个男人只要一脚,就能送自己离开。
陆良辰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冷的铁锭砸在狭窄的车厢空间里,瞬间压住了所有的嘈杂。
“同志,这是我们的铺位,请你们,立刻离开!”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小男孩紧紧抱着的小花被上,补充道:“还有,把我女儿的东西放下。”
他挺拔的身姿以及眉宇间那股经历过战火淬炼的刚毅,形成了一种无声的威慑。
陆良辰的凛然的气势,让车厢里为之一静。
那年轻女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铺位上的小男孩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抱着被子的手松了松,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己的奶奶。
撒泼的老妇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尖厉的叫骂卡在喉咙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下意识地挺了挺佝偻的背,试图找回刚才的气势,但面对陆良辰锐利如刀的目光,底气明显泄了大半。
她干咳一声,声音虽然还大,却没了之前的理直气壮。
“你……你谁啊?吓唬谁呢?我……我孙子就喜欢这被头子,坐会儿怎么了?火车是国家的,又不是你家的!”
年轻女子往婆婆身后缩了缩,眼神躲闪着,不敢与陆良辰对视,嘴里却还小声嘟囔:“就是……孩子小嘛……”
铺位上的小男孩被陆良辰的气势吓住了,抱着小花被的手彻底松开,小身子往后缩了缩,脸上得意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一丝害怕。
“奶……”
“爸爸!我的被被!他抢我的被被!”
小桃子这时候才看到,自己的被子被人抢走了,她委屈瞬间爆发,哭喊起来,小手指着铺位上的男孩,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女儿的哭声像针一样扎在陆良辰心上,也点燃了他强压的怒火。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整个铺位的光线都遮住了一些。
他没有再看老妇人,目光直接锁定在小男孩身上,语气不容置疑。
“小朋友,起来。这是别人的位置,别人的东西,不能抢。”
他的声音并不凶狠,却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小男孩被这气势彻底慑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手脚并用地从铺位上爬下来,躲到了奶奶身后。
“你……你一个大男人,吓唬孩子算什么本事!”
老妇人见孙子被“欺负”,心疼之下又鼓起几分泼劲,伸手想把孙子重新推回铺位,但动作明显迟疑了。
“这位同志!”陶奶奶忍不住再次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严肃,“人家这位同志说得在理!车票就是凭证!你们这样胡搅蛮缠,霸占别人铺位,还抢孩子的东西,太不像话了!这要是在旧社会,你们这是土匪行径!新社会了,要讲道理,讲规矩!”
“你放屁!”老妇人恼羞成怒,不敢对这个杀神一样的男人撒泼,还不能对一个老太太撒泼了?
她立刻调转矛头,“我们贫下中农坐个火车怎么了?就你们城里人、穿军装的精贵?我孙子喜欢这花被头子,那是看得起她!”
“够了!”陆良辰猛地一声低喝,震得老妇人一个哆嗦。
他眼神冰冷地扫过老妇人和年轻妇女:“第一,这不是‘被头子’,是我女儿心爱的小花被。第二,火车座位,对号入座,这是国家规定!第三,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侵占他人财物,扰乱公共秩序!”
他不再废话,转头看向车厢连接处,朗声道:“乘警同志!这里有人强占座位,扰乱秩序,请来处理一下!”
他中气十足,声音清晰地传了出去。
他这一嗓子,效果立竿见影。
老妇人脸色唰地白了,年轻妇女更是慌了神,都抖了起来,低声急促地对婆婆说:“娘……娘!算了吧……乘警要来了……”
“乘警来了又咋得?我……我又没犯法!”
老妇人嘴上还硬,但眼神已经开始慌乱地四处瞟,坐在地上的屁股也不自觉地抬了起来,下意识地想去拉地上的蛇皮袋。
就在这时,穿着深蓝色制服、戴着大檐帽的乘警闻声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列车员。
乘警四十来岁,面容严肃,目光扫视着混乱的现场:“怎么回事?吵什么吵?”
“乘警同志!”姜海棠立刻上前,把车票递过去,声音清脆清晰,“这是我们的铺位,车票在这儿。这一家三口就强行占了我们的铺位,还把我女儿的小花被抢过去抱着玩,怎么说都不听,还骂人!”
“他们胡说!”老妇人抢着开口,声音尖厉但明显气短,“我……我孙子就坐了一下,那被子他自己掉地上的……我们……我们没抢!是他们城里人看不起我们贫下中农,欺负我们老实人!”
她颠倒是非,试图用“阶级”来混淆视听。
年轻女子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陶奶奶立刻指着地上的蛇皮袋和老妇人刚才坐过的位置:“乘警同志,我作证!就是她们硬占的位子,还坐人家行李旁边堵着路!那小男孩刚才确实抱着人家小姑娘的被子不撒手,人家妈妈要都不给!”
周围的乘客也终于有几个胆大的低声附和:“是啊,是她们不讲理……”
“人家有票的……”
乘警经验丰富,一看这场面,再对比车票,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这样不讲理的人,他们见的多了,就是不知道,这个老妇人是不是糊涂,怎么找了这么一块铁板踢?
她也不看看,就这位年轻的男同志,是不是她们能欺负的。
他板着脸,先看向老妇人一家:“你们的车票呢?拿出来看看。”
老妇人眼神闪烁,支支吾吾:“票……票在我儿子身上。他……他在别的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