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低着头,视线不敢跟杨元嗣接触。
杨元嗣却并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迈步进了驿站。
徽宗这时候也恢复了天子的尊严,高俅和王恩找了一条椅子,安排官家坐了。
杨元嗣率领众将而来,铁甲铿锵,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徽宗不自觉的站了起来,杨元嗣急忙上前,躬身行礼,说道“下官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徽宗上前两步,双手托住杨元嗣的手臂,转头对王恩说道:“记住,杨元嗣救驾有功,特赐免拜。”
他转头又对杨元嗣说道:“杨卿救驾有功,回宫定有封赏,现在吾该当如何?”
杨元嗣转头看了看,禁军十不存一,身上都带着伤。
他拱手道:“臣弟杨景川和徐教头率军护送陛下回宫。”
说罢将景川拉了过来,徽宗看他身材雄壮,英武不凡,心里欢喜,问元嗣道:“这人现居何职?”
杨元嗣笑道:“舍弟现在还是白身!”
徽宗将自己随身所佩戴的一枚玉佩摘了下来,说道:“如此人才怎么埋没?先给个游击将军骑都尉,赏赐玉佩一枚。”
旁边的高俅大吃一惊,游击将军是武散官,正儿八经的从五品。
也只有徽宗能将一个白身的人一下子提到从五品。
徽宗心里想着是自己性命攸关的时刻,官职就不算什么了。
只是杨元嗣功劳太大,怎么封赏倒是不好现场就仓促决定。
杨元嗣急忙给景川使了眼色,景川从王恩手上接过玉佩,跪下来谢恩。
高俅问道:“既然不亲自护送圣驾回宫,不知杨指挥使有何打算?”
徽宗心里也担心护送的兵力不足,转头看向杨元嗣。
杨元嗣笑道:“方腊贼军已经破胆,此去京师一路必无阻碍。”
他从侍卫手中接过长枪,转头说道:“下官这就去为陛下数方腊的项上人头!”说罢转身而去。
徽宗见过的大宋武将都是循规蹈矩的人,很少有元嗣这样原生态的武人。
他心里想着也许这样的人才真正的有战斗力。
这次汴梁之战他真实看到了禁军的软弱,徽宗以后要考虑的事情可就更多了。
杨元嗣又嘱咐了景川几句,然后看着他们护送徽宗回京。
这个驿站的驿丞更是一步登天,得到了高俅的腰牌,升官发财也是指日可待。
杨元嗣看着尸体遍野的战场,嘱咐驿丞报官收拾残局。
方腊军已经向南撤离,杨元嗣并不担心。
只要登州骑兵赶到了,方腊就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杨元嗣将将领们召集到一起,商量了战术。
登州骑兵在方腊军面前最大的优势就是机动性,要好好利用。
他们还没到陈留,在赤仓镇就追上了方腊的大队。
方腊的军队还剩差不多一万人,他们不敢再沿着来时候的路原路返回,因为童贯的大军正在返回的路上。
方七佛只能带领着所剩无几的骑兵亲自前出侦查。
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补给,只能沿途劫掠附近的村庄。
现在这些军卒野战还能勉强应对,攻城的话估计连个县城也是无能为力了。
他们刚刚准备埋锅造饭,杨元嗣的骑兵就尾随而来了。
杨元嗣提着铁枪在马上好整以暇,他手里拿着破虏弓不时的射出一箭。
登州骑兵冲到离方腊军不到五十步的地方开始放箭,放完一轮立即撤离。
方腊军的骑兵刚要出来应战,杨信带领的铁甲军就靠了上来,砍瓜切菜一般将他们砍到了十几个。
不到三五个来回,方七佛和方杰再也不敢出来应战。
步兵就更不用说了,只有站在原地被射的无可奈何。
等他们排好阵型,准备冲上去接战,登州骑兵却又远远跑开。
杨信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满脸微笑,朝着方腊大军笑道:“听说圣公手下都是骁勇之士,怎么全是缩头乌龟?”
司行方知道杨信的计策,其他军士却再也忍耐不住。
方腊军中冲出来七八个骑兵,杨元嗣躲在杨信背后弯弓搭箭。
沉重的箭矢带着破风声射出,方腊军中冲出来的将领几乎是同时落马。
登州军中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方腊军那边鸦雀无声,再也没有人敢冲出来。
杨元嗣嗣的骑兵普通跟着羊群的恶狼,只要遇到落单的,必须上前狠狠咬一口。
方腊军的队形越拉越长,他们虽然意志坚强,也受不了如此的折磨了。
毕竟一连行军三五天,连一口热饭也吃不上,再好的体力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方腊将心一横,命令部队全速前进。
这样一来,军中体力不同的人行进速度也不同,落后的军卒迎来的只能是被屠杀的命运。
等过了陈留城,到了一个叫做太仓镇的地方,方腊命令大军全部停下驻扎,已经明白自己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了。
杨元嗣却悠闲悠哉,他这几天简直如同打猎一般,一千五百的骑兵分了两队,轮番上阵。
登州骑兵甚至有时间吃了几次热饭,马力也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他现在已经不害怕方腊的任何动作了,在这广阔的平原上,骑兵对伍步兵就是无情的屠杀。
杨元嗣一直一直不理解,面对金军的骑兵,为什么八十万禁军守不住一个开封。
现在他才知道,纯粹的步兵面对骑兵是多么的绝望。
这是真正的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
现在的情况更加坚定了他要继续加强登州骑兵实力的想法。
方腊这时候盘腿坐在一座简陋的帐篷里闭目养神,他表面平静,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本来自己的计策非常顺利,全被杨元嗣破坏了。
他对大宋朝廷所有的有名望的武将都有所了解,也有自信击败他们。
只是这个杨元嗣却仿佛从天而降,正是自己的命中克星。
难道真是天不亡大宋,这个可耻的朝廷又怎么会是天选呢?
他从来不后悔自己这个冒险的决定,哪怕当初孙寅、邓元觉全部反对,自己也要力排众议来亲自执行。
现在是做出决断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