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虎有些不以为然。
谁生谁死，还说不定。
“为什么你们这些人总是能高高在上地去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常德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程：“党性，爱国，法律，人格……这些话听上去真的很蠢。龚青山也好，徐忍也好，齐麟也好，他们既然这么优秀，这么为人民着想，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活得如此痛苦？赌博赌的倾家荡产，吸毒吸的妻离子散，甚至还有那些努力工作一个月的工资还不足以支撑活在这个城市的人也比比皆是。”
常德虎指了指窗外：“如果刚刚下车的不是我，如果刚刚下车的只是一个出租车司机，那么后面那个司机早就动手了。为什么？因为他有钱！”
苏程听到这里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你觉得很可笑吗？”
“常德虎，那个司机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会对你点头哈腰？”
“那是因为老子有权！”
“所以你就用你手里的权来获得财富？”
常德虎眼睛充满着不屑：“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孩子又懂什么？”
苏程摆了摆手：“你难道不知道吗？用权力得到的财富终将被新的权力没收。”
常德虎从腰间拿出手枪：“呵呵，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愿意给你分一部分利润。这样大家双赢。”
苏程看着那个手枪，没有丝毫害怕：“我是读书人，我有自己的抱负。”
“读书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老子为了坐到这个位置读了多少书吗？你只读到初三就结束的孩子也配称自己是读书人？”
“常德虎，t市政法大学法学研究生，你能走到今天的这个位置，付出的一定很多。只是你在选择分支的时候，踏错了那一步。从那时起，你就不是读书人了，而是说书人。”
常德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觉得有点意思：“什么叫说书人？”
苏程从腰间取出手铐：“抓着铁窗哭着忏悔的说书人。”
常德虎下一秒开枪了，子弹打向苏程的胸部。
子弹径直穿过苏程的胸部打到了后座的靠背上。
不过却没有任何血迹飞溅出来。
“你也是棋子？”常德虎苦笑道：“怪不得你说话这么嚣张。”
苏程一脸鄙夷地看着常德虎说道：“我知道你也是，不用装了，动手吧。”
常德虎这时脸色突然变得平淡，他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棋子，关键不是听他说些什么，而是感受他是否有能量。”苏程只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自从苏程发现常德虎是司机之后，自己就已经使用周三石老师的‘能量波动’了。即便常德虎隐藏的很好，但是苏程仍然能在常德虎心绪波动时感到有能量的外泄。
常德虎将手枪收了起来：“这样吧，我把这半年的利润分你八成，我只拿两成你看如何？”
苏程微笑着摇了摇头，下一秒常德虎手上便戴上了手铐。
这个手铐是特殊学院为数不多的具有剥夺棋子能力的手铐，常德虎发现自己无法使用能量后，恐惧才逐渐出现在他的脸上。
“老子寒窗苦读二十五年，没想到就换来这个结局。”常德虎有些不甘，但是尽管自己再不甘，其实他的心里也清楚，当他与王龙二人合作时，就注定有这一天。
不过是觉得万一呢？
万一自己真的没让人发现呢？
权力与能力带给他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在整个t市自己黑白两道无人不晓，谁来了都得恭敬地喊声虎哥。这种感觉，没有人能拒绝！
对，没有人！即便是这人嘴中的徐院也好，齐部长也罢。都没有人能拒绝！
只是没人发现罢了！
苏程无奈地摇了摇头：“直到现在你还这么想，你真的无可救药了。”
常德虎瞪大了眼睛：“你还能看穿我的内心想法？”
没有信仰的人是无法理解有信仰的人。
苏程拿出手机打了电话：“小曼，常德虎已经被我抓住了，我现在先将他送往最近的警局。”
“又白跑了一趟。”秦小曼轻声抱怨道：“那我先回韩家了，你送完他就回来吧。”
苏程将常德虎送到分局，随后亮出自己的身份。
分局的局长亲自出来，他看着戴着手铐的常德虎一脸不可思议。
“你是？”
“我是来自特殊部门的苏程。常德虎作为t市黑恶势力的保护伞，目前已经被逮捕了。”
“这，这事情太大了，以常德虎的身份来说，至少得需要市里的领导开会通过，先通过双规再...”
苏程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局长：“你难道对他的所作所为丝毫不知道吗？”
“......”
“那就请你做到你应该做的事。”苏程说完转身离开。
t市被常德虎与王龙组织摧残的遍体鳞伤，这其中的伤害与代价还是得需要人民长时间来愈合。
“好点了吗？”苏程回到韩家，走到曹龙的身旁。
曹龙还在熟睡，旁边照顾他的姜河恩轻声说道：“好多了，刚刚吃了东西后又重新睡了。”
“诸葛辉亲自把陶胖子送到分局去了。秦小曼和柳豪爽还在照顾两个孩子。”姜河恩看了一眼厨房方向：“涂宝则在洗碗。”
苏程轻声询问道：“河恩，你觉得王龙二人接下来会怎么做？”
姜河恩脸有点红，苏程还是第一次这样叫自己：“嗯...我觉得他们应该会选择出逃t市，虽然t市的所有出市道路都被封锁了，但是对于棋子来说，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有相对应的能力。”
苏程捂着脑袋：“我们受到的任务虽然说是消灭t市的这个团伙，但是王龙二人不除，这种团伙终会死灰复燃，有可能是J市，有可能是h市，所以我觉得关键还是要抓住他们二人。”
姜河恩点点头：“好了，不要心急。王龙二人是跑不出去的，附近市的行动队长也收到消息，如果发现二人踪迹也会第一时间行动的。”
苏程扣着手指：“其实我想的事情并不是这个。你说王龙这些团伙与我们相比实力如何？”
“那还用说，如果没有那个特殊的能力，我觉得曹龙一个人就可以将所有人抓起来，而且那两个人的能量都不强大，与我们相比差的还远。”
“你说对了，我们接触了那么多危险的游戏，与许多危险的敌人战斗，都没有出事。但是今天，如果不是诸葛辉最后赶到，那么你们三个人可能真的会死。”苏程看向窗外：“所以我越来越佩服齐麟部长了，他一人负责的是整个国家的安危，国际形势，国内形势，大处小处，均由他一人操心。并且几乎没有失败过。而我仅仅是负责这一件小事，就差点出了意外。”
姜河恩摇了摇头：“苏程，你压力太大了。”
苏程正准备打断姜河恩。姜河恩摆了摆手：“你听我说。”
“你是不是因为你的能力的代价会带来灾难，所以你就觉得亏欠所有人。你觉得你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但其实不是这样。”
苏程抬着头深深地看着姜河恩。
“齐麟部长是万中无一的领袖，这点毋庸置疑，我们不需要和他相比。你也不需要感到自责，就这次的事情而言，如果不是你，我们又怎么会发现庄家这个孩子呢？在父亲躲债母亲去世的情况下，庄家在这种生存环境下会成长为什么样的人？他又能活多久？”
苏程听到这里看向远处和韩家一家三口看着电视的庄家。
韩翰一家可能没有意识到他们此刻全家人温馨观看电视的画面会让庄家心里有多难过，但是庄家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偶尔在看到搞笑画面时，伴随着韩翰一家的笑声中强颜欢笑。
“至少庄家是被你拯救的孩子。这就够了。”
苏程看着低着头陷入悲伤心情的韩翰，眼中的泪水也不由得打转。
这种心情在那件事之后，自己也常常体验。不过舅舅没有组建家庭，又一心把所有的关心都放在自己的身上，才让自己在一年内快速走了出来，而之后的丘老师与龚警官更是自己成长的关键。
自己也应该成为丘老师和龚警官这样的人。
“谢谢你，河恩。”
姜河恩微笑着起身离开，留苏程一个人静静。
手机振动了起来，苏程接通电话：“喂，你好。”
“苏程。”
“赵院！”来电话的是特殊学院的副院长赵雯。
“t市的事辛苦你了，常德虎的问题已经交代了，另外王龙二人的事你们不需要继续追查下去了，毕竟会很浪费时间，早点回学校来吧。另外，庄家那个孩子是你发现的，就由你去和庄家的监护人商量，如果监护人同意了，你就把他带回学校。”
“好...”
苏程挂了电话，朝着庄家摆了摆手：“庄家，来！”
庄家屁颠屁颠跑了过来：“怎么了苏警官。”
“带我回你家吧，我跟你爷爷商量一下你的事。”
庄家开心地点点头：“我们家就在这栋楼的6楼，跟我来。”
苏程跟在庄家身后，心里也是有点紧张，毕竟自己也才十六岁，万一庄爷爷不放心自己怎么办？
庄家从家门口的鞋垫下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房间里扑面而来的酒气让庄家不自觉地退后一步。
“怎么了庄家？”
“我爸...我爸可能回来了。”
苏程拉着庄家的手，坚定地看着他。
庄家随后进到房子，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一个男人，他侧着身子看着电视，时不时地喝两口啤酒。厨房里还有一个身影正在做饭，应该是庄爷爷。
男人头也没回：“儿子，回来了。”
“嗯，爸，这位是...苏警官。”庄家向着男人介绍苏程。
男人抬头看向苏程，眯了眯眼睛。
苏程向前一步掏出证件。
男人接过证件后迅速起身，朝着苏程伸手：“哎呀，真是警察同志啊，我看着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是小朋友之间的游戏呢。”
苏程没有在意男人的话：“请问您怎么称呼？”
“哦，我就庄兵。”
“庄大哥，是这样的。庄家这个孩子，我们认为很有潜力，我们希望他加入军队，以后他的吃穿住行都由国家承担。”
庄兵愣了一下：“你是说，我这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你们认为他有当兵的潜质？”
“没错。”
庄兵表情变得疑惑起来：“苏警官，虽然我没读过几年书，但是我也不是那么好骗的吧。他只有十岁，能看出他什么潜质。”
苏程：“这是秘密，我们可以向你保证，孩子进入部队后，不仅生活的会很好，每个月我们还会给他发一笔钱。”
庄兵听到这里将啤酒罐狠狠砸在了地上：“什么意思？给钱就能带走我儿子？难道在这个家里他过的不好？！”
苏程让庄家去帮爷爷的忙，自己走到庄兵的面前说道：“赌博，酗酒。你觉得庄家跟着你过的会比在部队好吗。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说的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庄兵摆了摆手：“我就这一个儿子！当了军人，万一以后打仗了怎么办？我只希望他幸福平安。”
苏程看着眼前的男人，给孩子取名为庄家的人，又怎么会真的深爱自己的儿子。
比起儿子，他一定更爱自己。
“部队不仅会给庄家每月定期存一笔钱，也会给你们一笔补助。以后每年也有假期可以回家看你。”苏程从口袋中拿出一份协议，这个协议是刚刚赵院发来的协议，如果庄兵同意，需要庄兵签字就行。
“这份协议我看不懂！我不识字！”庄兵起身离开客厅，走向孩子的卧室。
苏程眉头紧皱，难道是庄兵给自己的逐客令。
庄爷爷搂着庄家看着客厅的苏程，爷孙俩的眼中充满了渴望。
苏程下定决心准备重新试试说服庄兵。
没想到庄兵带着一本字典走了出来：“给我十分钟，我总不能签一个我看不懂的协议吧！”
苏程点点头，在客厅等了一会。
二十分钟过去，庄兵读完了整个协议。
“我有个要求。”
“你说。”
“部队给孩子每个月存的钱和给我和老爷子的补助都存到孩子的卡里，由部队保管。”
苏程睁大了眼睛看着庄兵。
“看什么！我虽然酗酒，但我确实不好赌，孩子母亲两年前去世了，为了治病我借了不少钱，其中一部分钱借的是赌场老板的钱，所以我经常躲债，不过我已经还了一部分了，再有一年就能还清了。我刚刚看到协议，你们还能为老爷子找到一份轻松的工作。我希望这份工作能离孩子近点，这样孩子想家的时候还能看看老爷子。”
庄兵一边说一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你为什么给孩子取名为庄家？”苏程有点不理解。
“庄稼，象征着希望。是农民们每年活着的希望。”
苏程听到这里终于笑了。
原来，庄兵只是不识字罢了。
原来，庄家还是被所有人爱着的。
原来......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