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子时。
夜空中,一轮满月高悬,清辉如纱,泼洒在幽静的小院。
孟家别院,一袭黑衣的男子站在院中,衣袂被夜风吹起,随风飘荡着。
男子身材修长,手握天命剑,墨发飞扬,清冽月光落满肩头,他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但却并不吓人,反而散发着无拘无束的洒脱。
晚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
不一会,燕芸引着孟怀州走来。
“天主大人,孟家老爷子来了!”
“孟怀州叩见天主大人……”
孟怀州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匍匐在地,整个人都在发抖。
对于天命司的人来说,天命之主如同帝王一般的存在。
不,比帝王地位还要高。
孟怀州原本只是个小角色,他本是一个孤儿,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但因为营商天赋,获得了天命司的重用,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平平安安到了晚年,生活富足,儿孙满堂,可以说是很圆满了,这一切都是天命司所赐。
而天命司的一切,都属于天命之主。
对于天命司成员来说,欧阳慕天便是他们的主人。
能见到天命之主,对于他们来说是莫大的荣幸。
欧阳慕天已死,眼前的天命之主自然是韩宁。
“孟老不必多礼,起来吧!”
韩宁发出沙哑而又沧桑的声音。
“天主,怀州有罪。”
“都已经处理完了,不必再提,起来吧!”
“谢天主大人!”
孟怀州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你想见本主,有事?”韩宁发出沙哑的嗓音问道。
孟怀州原本想见欧阳慕天,是想脱离天命司。
过了一辈子舒坦日子,老头儿想上岸了,他可以将孟家商号还回去,只要能留很小一部分财产便可。
因为楚国传来的风声,天命司的情况很不好,他怕会牵连到孟家。
欧阳慕天的年龄比他还要小,他想着自己劳苦功高,或许欧阳慕天会同意。
但因为大儿子建德一闹,功劳没有了,反而有罪,所以现根本不敢提了。
“老朽……得知天主大人到来,想要拜见,以谢天主之恩……”
孟怀州反应很快,随便编了个理由。
身为天命司的老臣,得知天主来了,想要拜见一下无可厚非。
就像是地方官员得知皇帝下来巡视,肯定想要拜见的……
韩宁也没多想,让老头儿安心,只要不再作妖,孟家无忧。
敷衍了几句后,他便将孟怀州打发走了。
孟怀州一走,韩宁松了口气。
“芸姨,我演得像吗?”
“还差点意思!”燕芸摇了摇头。
“孟老头儿为何没看出来?”韩宁问。
“孟怀州只见过欧阳大人一次,还是在几十年前,他看不出来很正常……”燕芸解释道。
况且还有燕芸打掩护,孟怀州连怀疑的心思都没有。
韩宁想了想问:“大夏有多少人见过欧阳大人?”
“我所知的只有禁军大统领杨天战,你爷爷,以及大太监曹诚……”
燕芸顿了顿,接着道:“欧阳大人多次前往大夏京都,肯定还见过其他人,你的声音和言行举止都还差很多,很容易被人识破。”
“芸姨,那你再教教我!”
“声音再放低沉一些……”
“手上不要有太多的动作……”
“不要随便咳嗽……”
“这样拿剑……”
“……”
燕芸一点点教导着,让他一点点模仿欧阳慕天。
第二天,孟滢被送去了楚国。
燕芸将孟家的事情安排妥当后,他们几人离开了孟府。
“驾……”
燕芸和韩宁打马在前。
青蝉驾着马车跟在后面。
若南留在马车中照顾菀霓裳。
几人再次出发上路,直奔大夏京都。
…………
…………
一片荒芜的旷野上。
数千人的车马排成了一条长龙,缓缓向前移动。
黄昏时分,旷野染上一层温柔的靛蓝,夕阳将云絮染成绯红与橘金,枯草在寒风中发出呼呼的声响。
这队车马不是别人,正是出使楚国归来的使臣们。
去时还是初夏,归来已经入冬了。
这一趟来回,花了半年多的时间。
魏津带着几名皇城司的官兵跟在马车的最后方。
时不时的,魏津便往后看几眼。
但后方的茫茫荒野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小侯爷,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魏津苦着一张脸在心里呐喊,又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那天离开楚皇城后,小侯爷偷偷溜了,不仅让他打掩护,还让他尽可能地放慢行程。
但过了一个月了,小侯爷还是没有回来,这把他给害惨了。
出使归来,是要去宫中向陛下述职的,要是小侯爷丢了,他脑袋必定搬家。
这次出使,简直就是受老罪了。
小侯爷行事恣意妄为,但偏偏曹公说了,一切以小侯爷为主,他又不能不从。
胆战心惊地熬到返回,结果玩起了失踪,真是不省心啊!
他感觉这半年来,自己都苍老了许多。
“到哪里了?”魏津随口一问。
“大人,快到青砾山了。”旁边的皇城司官兵回道。
青砾山?
魏津心里咯噔一下。
抬头望去,只见前方有一座黑漆漆的小山。
青砾山正是税银案发之地,离京都只剩十几里地了。
“大人,如果加速赶路,天黑前应该可以进城……”
魏津摇了摇头,“不急,不用那么赶!”
他看了眼快要落下的夕阳,又道:“传令下去,在青砾山安营扎寨,休息一晚。”
“是,大人!”
传令兵打马朝队伍前方飞奔而去。
“大人,如果小侯爷明天还不回来,怎么办?”旁边的心腹小声问道。
魏津想了想道:“你立刻全速赶回京都,将情况汇报给曹公公,让曹公公想想办法。”
“是,大人!”
心腹一打马,飞奔离去。
小侯爷,你快点出来吧!
魏津心里祈祷着,再次回过头,但后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片刻后,车队停在了青砾山,开始安营扎寨。
暮色降临,晚霞化作纱幔,铺满天空。
一股寒风呼啸而过,吹得帐篷呼呼作响。
魏津拿着水袋灌了口水,刚要入帐休息,只见一队快马从京都的方向飞奔而来。
“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