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的冰层在惊蛰这天突然炸开，不是春日融冰的温柔碎裂，而是带着雷霆之势的崩裂。三丈高的冰浪裹挟着黑色的魔气冲向岸边，李肃刚举起玄铁盾，就被浪头拍飞出去，盾面凹痕里嵌着的骨翼魔残骨，竟在瞬间被魔气蚀成粉末。
“是‘界外魔主’的气息！”沈清辞的银辉在冰浪上炸开，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冰层下翻涌的黑气却顺着屏障缝隙渗出，在岸边凝结成无数双幽蓝的眼睛，“它在突破‘界域壁垒’，比古籍记载的时间提前了整整三年！”
界域壁垒是分隔九州与域外魔域的天然屏障，由上古五帝的仙骨本源凝聚而成。杨辰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苍梧仙骨正在剧烈震颤，青冥仙骨的青光也变得狂躁——壁垒的裂痕已蔓延到九州境内，最薄弱的镜湖底，甚至能看到魔域的猩红土壤。
“统领，灵脉监测阵全毁了！”传讯兵的甲胄上结着黑色的冰碴，那是被魔气污染的寒冰，“南境的避风港、北境的玄冰原、东境的落霞关……所有灵脉泉眼同时喷发，涌出的魔气浓度超过上限三倍！”
“上限？”杨辰的归墟剑突然出鞘，青金色的剑气劈开迎面而来的冰浪，“从我们拿起剑的那天起，就没遵守过什么上限。”
他的身影在冰面上疾掠，双仙骨的光芒在体内交织成螺旋。苍梧仙骨引动的灵脉之力与青冥仙骨的毁灭之气碰撞、融合，竟在他掌心形成一枚旋转的光核，光核周围的空间都泛起了扭曲的涟漪——这是两种极端力量突破平衡后产生的新形态，连沈清辞的银辉都无法解析。
“小心！”沈清辞的声音带着惊惶，镜湖底突然伸出一根漆黑的触须，直径足有丈许，表面布满了倒刺，每根倒刺上都缠着上古修士的骸骨。这是界外魔主的先锋，光是散发出的气息，就让周围的冰层不断炸裂。
杨辰不闪不避，掌心的光核迎着触须飞去。青金色的光芒与黑色的魔气碰撞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片诡异的寂静。触须的尖端在光核中无声地湮灭，连带着周围的魔气都被绞成虚无，而光核的体积却缩小了一圈，颜色变得更加深邃。
“这是……‘混沌之力’？”沈清辞的银辉剧烈波动，她在古籍中见过这种力量的记载——那是超越仙骨与魔气的存在，能吞噬一切，也能创造一切，是上古五帝封印魔主时，最后动用的底牌。
界外魔主似乎也察觉到了威胁，镜湖底的黑气翻涌得更加狂暴。无数根触须破土而出，织成一张巨大的黑网，朝着杨辰罩来。冰面上的玄铁卫们组成方阵，归墟剑的剑气连成一片光海，却在黑网前寸寸断裂——他们的力量，已触及了自身的上限。
“李肃，带所有人退到避风港！”杨辰的声音穿透魔气的嘶吼，青冥仙骨的青光在他背后展开一对巨大的骨翼，骨翼上的“镇魔”二字在光中流转，“告诉老陈，把灵脉泉眼的力量全部引到石屋的阵眼，我要给这魔主送份大礼。”
李肃咬着牙，拖着受伤的身体组织撤退。他回头望去时，只见杨辰的身影已被黑网吞噬，青金色的光芒在黑网中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玄铁卫们的眼眶都红了，却没人回头——他们知道，此刻的撤退，是为了让统领没有后顾之忧地超越上限。
黑网内部是纯粹的魔域空间。这里没有光线，没有声音，只有无处不在的挤压感，仿佛要将人的神魂都揉碎。杨辰的骨翼在挤压下发出咯吱的声响，苍梧仙骨的金光越来越弱，青冥仙骨的青光却越发炽烈，两种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你的仙骨还不够纯粹。”界外魔主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嘲弄，“苍梧主生，青冥主灭，本就是死敌，强行融合只会让你爆体而亡。放弃吧，成为我的一部分，你就能获得真正的永恒。”
杨辰的意识在剧痛中渐渐模糊，眼前闪过无数画面：玄冰原上守界人的尸体，育婴堂里孩子们的笑脸，沈清辞银辉中的倒影，还有药田里正在抽穗的稻子……这些画面像火种，在他濒临熄灭的神魂里重新燃起火焰。
“谁说……生和灭不能共存？”他猛地睁开眼，胸口的苍梧仙骨印记与后背的青冥仙骨印记同时亮起。金光与青光不再冲撞，而是开始以一种诡异的频率共振，每一次共振，周围的魔气就被吞噬一分，他的身体也随之膨胀、缩小，仿佛在经历生与死的轮回。
当共振达到极致时，杨辰的身体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混沌之力形成的光核悬浮在他头顶，体积比之前扩大了十倍，青金色的光芒中，隐约能看到阴阳鱼的纹路。界外魔主的触须在白光中迅速消融，黑网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不可能！”魔主的嘶吼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你怎么可能掌握混沌之力？那是超越天道的力量！”
“因为我有必须守护的东西。”杨辰的声音在魔域空间里回荡，光核化作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从黑网的裂痕中冲出，直刺镜湖底的魔主本体。“你的上限，到此为止了！”
光柱穿透湖面的瞬间，避风港的石屋阵眼同时爆发。老陈带领渔民们，将灵脉泉眼的力量全部注入阵眼，无数道金光顺着预先埋设的灵脉管道，汇入光柱之中。青金色的光芒与金黄色的灵脉之力交织，形成一道比太阳更亮的光柱，将整个镜湖都笼罩其中。
界外魔主发出凄厉的哀嚎，本体在光柱中寸寸消融。它最后的意识看到了光柱顶端的杨辰——那个凡人修士，正用超越仙骨与魔气的力量，斩断了它与九州的联系。它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凡人能超越自身的上限，直到消散的最后一刻，才看到光柱中浮现的无数张脸：守界人、玄铁卫、渔民、农妇、孩子……
当光芒散去时，镜湖的冰层已恢复平静，界域壁垒的裂痕在混沌之力的滋养下，缓缓愈合。杨辰落在冰面上，骨翼消失不见，身体虚弱得几乎站不住，却对着避风港的方向笑了——那里，炊烟正从石屋的烟囱里升起，孩子们的笑声顺着风传来，清脆得像风铃。
沈清辞的银辉及时扶住他，眼眶通红：“你又超越上限了……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不超越，怎么保护他们？”杨辰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而且，我不是一个人。”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苍梧仙骨与青冥仙骨的光芒柔和地交织在一起，“它们现在很和睦。”
避风港的石屋里，李肃正在给孩子们讲刚才的大战。他添油加醋地描述着杨辰如何用混沌之力撕裂黑网，如何用骨翼挡住魔主的攻击，听得孩子们眼睛发亮。老陈端来新熬的鱼汤，里面放了灵脉泉眼的水，喝下去暖洋洋的。
“统领，您真的能掌控混沌之力了？”李肃看着杨辰喝下鱼汤，小心翼翼地问。
杨辰活动了一下手指，青金色的微光在指尖一闪而逝：“不知道。但我知道，只要心里的那团火不灭，总有一天，能超越所有上限。”
夕阳西下，镜湖的水面映着两道彩虹，一道青金，一道金黄，像两条守护九州的巨龙。归墟剑插在湖边的礁石上，剑穗缠着银辉，在风中轻轻晃动，剑身上的纹路里，仿佛藏着无数个超越上限的故事。
玄铁卫们开始重建镜湖的堤坝，渔民们修补着被冰浪毁坏的渔船，药田里的稻穗在晚风里点头，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杨辰望着这一切，突然明白：所谓超越上限，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是守界人的精血，是玄铁卫的剑，是渔民的鱼叉，是孩子们的笑声，是所有平凡人在绝境中不肯放弃的坚守，共同托举起的奇迹。
而这样的奇迹，只要九州还有人守护，就永远不会停止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