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亲!是三郎从没考虑过的事情,他只想心无旁骛的科举。他重新坐下,看向姐夫。他相信姐夫也不会赞成他现在就定亲!
“逸尘现在无心亲事,爹当然知晓,我和你阿姐同样也不支持你现在说亲事!
既然无心亲事,你十五岁了,时时刻刻都要谨记男女大防!
‘《礼记》有云:男女不杂坐,不同椸、枷、不同巾、栉,不亲授。’这句话逸尘读过,就要铭记于心!
逸尘无心亲事,但心仪你的女子、家中有女儿且欣赏你的长者,他们为了让你做夫婿,做女婿,就会用手段胁迫你就范。
这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不愿意做的事,她们会用手段逼迫让你去做。
譬如逸尘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见到一女子倒地不起,你救是不救?救她就有可能被攀污,你毁了她女儿家的清白,不救么,难免于心不安!
又譬如逸尘参加诗会、鹿鸣宴、酒席,被一群素不相识的女子当众纠缠不清,你又当如何?”冯铭轩一脸严肃地看着小舅子。
三郎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后道:“如若遇女子倒地不起,我可在远处呼喊他人一同施救,或找附近可靠之人帮忙,避免单独接触。
若是陷入女子群中,我便以礼相待,绝不多停留片刻,迅速离开!”
冯铭轩微微颔首道:“你能如此想甚好,但人心难测,那些女子为达目的或许会不择手段。譬如看榜,都有榜下捉婿的事发生,看着是佳话,那被捉之人,如若真有情意,又岂会被捉?
逸尘在外面行走,要时刻保持警惕,切不可因一时心软而坏了终身大事。”
三郎站起身,对姐夫抱拳道:“姐夫的提点,逸尘当谨记在心!”
冯铭轩微微颔首,能提点小舅子的只有这么多。
冯铭轩看向岳父道:“岳父,逸尘要进县学了。县学每个月,月底才休沐两天,午膳在我那里吃,下晌下学后我也会安排人接他,岳父不必担心!”
胡老二点头道:“我放心!”女婿做事一向稳重,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默言已经收拾好了要带的书、行李。
铜柱两口子带着锁儿,背着包袱欢喜的进来,感谢冯铭轩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侄女婿,你真是我们家的恩人,去年我被蛇咬了,也是你救回了我的命……”
冯铭轩摆摆手道:“叔、婶你们别这么说,天色不早了,我得带着三郎和锁儿回云城。以后你们去了城里,可以去家里起落,禾儿她念着村里的每一个人呢!”
行李都送进马车里后,三郎看着阿爹说:“阿爹,我去县学了,休沐会回家的,您在家也要保重身体!”
胡老二摆了摆手道:“走吧!天色不早了!你也不要担心家里,用功读书!”
锁儿也朝爹娘摆摆手,跟在姐夫身后上了马车。
一行人进城后,马车拐进东大街,先把锁儿送进铺子里,冯铭轩同几个伙计说明来意后,掌柜冯三为锁儿的画功感叹不已。
由他们关照锁儿,还是堂舅少爷,自是不敢怠慢,从衣食住行,到帮忙宣传糖人,锁儿的糖人在云城慢慢出了名,很多客人慕名而来要求锁儿当场作糖人……
马车进入城南,最后停在书院前,告示栏上通知今科录取的九名童生明日巳时来书院报到,束修一个月一两银子,一次性收取到年底的束修。
三郎和默言打量着关闭得紧紧的书院,脸上同时露出了微笑,三郎思忖,经过两年多的努力,他终于进了从小想都不敢想的县学堂。
默言也想着,以前他路过学堂时,有多羡慕那些读书的少爷和他们的书童啊!现在他也成了书童,又该有多少小儿郎羡慕他哟!
隔日,吴府和冯府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出了桂花巷,朝书院而去。
到了书院门前,九名童生陆续都到了,这次最年长的不是胡逸尘了,而是郭童生。
郭童生今年二十一岁,从九岁开始报考童生,考了八次,今年终于考上了。
当然还有四十多岁的读书人,还在锲而不舍的报考,大有这一辈子不考上童生,死不瞑目的决心!
下了马车后,默言背着书箱,紧紧跟在少爷的身后。
今日童生的书童也得在县学里登记名录,以后书童才能进入县学,给他们的主子买笔墨纸砚,或者遇事回府报信。
马车停在停车区,冯铭轩坐在车窗边看着小舅子,今日童生入学,按惯例,山长对每名学子要考核一个问题。
入学的学子站成一队,书童一队,有序进入书院内。
柳山长须发皆白,穿一件宽大的半新青色长衫缓缓走来,他的眼神犀利,缓缓扫视一众童生。
院子正中有一张书桌,柳山长的长随坐在桌边,他的须发半白,手中拿着一张红纸,眼神有些散光,手朝前伸,头往后仰才看清一个名字道:“刘子墨!”
刘子墨上前一步,对柳山长拱手弯腰行礼道:“学生刘子墨见过柳山长!”
长随又道:“刘子墨的书童上前登记名讳!”
书童背着书箱赶紧上前,拿起桌上的笔,蘸了蘸墨写下自己的名字。
柳山长背着手,看着刘子墨问道:“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这句话出自哪里?”
刘子墨微垂下头,山长对他的考核竟然是问四书,他抬起头,心里有些慌张,还是强自镇定道:“回山长的话,这句话出自《中庸》”
柳山长微微颔首。
长随开始念第二个名字:“胡逸尘!”
胡逸尘朝山长走去,墨言径直走到长随身边,抱拳一礼后,再提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长随多看了墨言几眼。
胡逸尘弯腰对山长拱手行礼道:“学生胡逸尘见过山长!”
柳山长捋须问道:“君子六艺中的礼,有几类?”
胡逸尘郎声道:“回山长,礼有五类。礼涵盖吉礼,用于祭祀;凶礼,用于丧葬;军礼,用于军中;宾礼,用于鸿胪邦交;嘉礼,用于婚冠庆典。”
山长微笑着颔首,这案首不错,能详细回答!
柳山长对九名童生出的考题各不相同,对郭童生的提问是让他拉弓。
可怜羸弱郭童生长期醉心于四书五经,哪里拉得开满弓?郭童生面红耳赤。
柳山长没有责备,只是勉励他读书得劳逸结合。
最后柳山长看了一眼九名书童的签名笔迹,心里对胡逸尘更满意了一分。该学子的书童竟然练得一手馆阁体,实属不易!
最后郑夫子把九名新入学的学子带去了童生丙班,书童要么坐在茶室等候,要么自行回家。
童生分为甲乙丙三个班,甲班是能够参加院试的班。新入学的学子在丙班,半年考核一次,成绩甲等可以升入乙班。
丙班本来有童生十一人,加上今天入学的九名,刚好二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