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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萧衡的心沉入谷底。

但凡是问过医的,都知道这话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他的心紧紧一拧。

萧衡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艰难开口望向老太夫人:“葛老太夫人,我当真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葛老太夫人望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你若想完全治好,已经耽搁了,你中的毒虽不深,但毒入骨髓,想要完全治好肯定没有希望。”

“那就是说,再多活几年还是有希望?”

他倒是也求得不多,因为这事治了好多次了,他是知道自己身体情况,想要完全治好怎么可能呢?

但若是能够短暂回春,也未尝不可。

葛老太夫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平常人都希望自己好好的活着,你倒是看的明白。”

人生哪的几回欢?

能够短暂的过一段快活日子怎么不算好呢?

萧衡也不是一下子想通的,是这几年每每被针扎的一身,被病痛折磨,各种各样的药喝下去,他老实了想通了。

女儿说他像刺猬,但是他怕的是女儿害怕他,好在女儿不怕他。

“不是看的明白,而是人有时候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命运。”萧衡的眼眸很暗,想起外面的人,他又朝老太夫人道:“老太夫人,还请您替我保密,此事我不想让我夫人知晓。”

葛老太夫人点点头。

“只是药还是得开,至于能活多久,那就是你的命数,长则十几年,短则半年,都是有可能的。”

门被打开。

晚柔朝他看去,眼含希望,张了张口,走上前,“葛老太夫人如何说?”

萧衡心头动容,拉起她的手:“葛老太夫人说先吃药看看,或许有希望。”

闻言,晚柔放心了许多。

她倚靠在他肩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只要还有希望就好了。

葛泊霆带着她们二人直接安置在了葛家后院住着。

带来的侍卫守在院子内。

萧衡跟晚柔一同住下了。

这兖州多山多地,又是秋季,打完雷之后山上就会长很多地木耳,他们一起去山上采。

“陛下可知道这东西如何吃?”

萧衡笑道:“往后叫我夫君吧,咱们也不是在宫里,不用这么生分。如今你这般问我,定然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晚柔笑笑,是啊,虽然她的手艺确实不咋地,但是好在这道菜很简单也很熟悉,之前她跟娘亲住在一起的时候,娘亲就会为她做这个,那一年,也是秋季。

雷雨过后,山上长满苔藓的地方就会长满地木耳。

也是因为下了雨,有些滑。

侍卫们都退却到一旁,只有她们二人在这采。

皇上还是养尊处优惯了,稍微活动一会儿就有些累,采出来的地木耳也是松松垮垮,有身子没头,有头没身子的,他就是看见有就霸蛮硬采。

不仅霸蛮硬采,他还搞得自己脸上也全是泥巴。

“咯咯咯,夫君您真好笑。”

虞晚柔瞧着他那样,略有嫌弃的看了眼又笑了下。

他脸上都是泥巴,眉毛眼睛身上衣服都有,虞晚柔都想直接赏给他一个盆一个棍,嘿嘿,往那城门口一坐,估计还能赚点钱。

“怎么好笑了?”他伸手摸了摸脸,“我这脸上有东西?”他又摸了下,她笑得更欢了。

陛下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今日摘了地方特色地木耳,虞晚柔亲自下厨。

萧衡远远站在一边,似乎不太相信她的水平:“婉婉,要不然你别动手了,我来动手试试?”

上次婉婉给他做的生辰面又咸又烂。

他生生咽了下去。

可如今他只想过些舒坦日子,葛老太夫人说了要保持身心健康,盐吃多了应当不怎么好吧?

虞晚柔朝他瞪一眼。

他已经站在离她有三尺远的地方。

“夫君是担心妾身的油炸到你?所以你跑这么远吗?”她幽幽道,略有不满瞧他一眼:“其实妾身这油溅不了那么远。”

当然如果他有这个需要,她也不是不能够满足他。

萧衡摇摇头,僵硬一笑:“我不担心婉婉的油会溅过来,我主要是担心婉婉为了给朕做菜等会儿被油溅到,要不然还是让厨娘做吧?”

最后一句,他带着无比诚意。

真的是担心她被油弄到,可不是因为难吃哦。

虞晚柔挑起眉梢,他越不让她做什么,她就越想做什么~

油热,下锅!

蒜末酸辣椒搞里面煸炒,再将已经切碎的地木耳搞进去翻炒,最后放盐,放蒜叶增香。

俗话说的好,理论再好也不及实践。

丫鬟教了她许多,可一放下去全忘了。

晚柔一直不会下厨,这辈子也就下过三两次,每次都是给同一个人。

她瞧着他,他却迟迟不动筷子。

“夫君怎么不吃?”

萧衡先尝了一口汤,也是山上采回来的。

入口,鲜香味十足。

出乎意料的很好吃,居然没有咸也没有很淡。

于是又尝了尝地木耳,酸辣可口,也没咸!

“婉婉,你手艺进步了,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学了这好手艺?”他笑道。

晚柔笑笑:“夫君喜欢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晚柔看着萧衡的这样,眼睛突然有些酸涩。

这些日子他尽力保持每天都很开心,每日配合吃药,每日与她待在一起,她做什么他都陪着。

可就是这样,虞晚柔才觉得不对劲。

他好像不是突然变了,而是做了打算陪她过完最后一程的打算。

她也没拆穿他。

这让虞晚柔想起了以前第一年刚进皇宫跟陛下的日子,其实那时候真的很高兴,虽然有利用可也藏有真心。

“夫君,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一次不想逃出宫了。”她说。

萧衡一怔:“怎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我刚逃出宫,先帝就薨了,现在想想,那时候夫君是不是已经为我想好了退路?先帝未有所出的嫔妃全都逃过了陪葬,这是夫君的功劳,而夫君这么做,是因为我,对不对。”

她早就想问了。

只是以前她满眼都是复仇。

“对,那时候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只是......我应该早点跟你说。”他垂下头,或许早就说了的话,后面她就不会有仇恨了......

这些年,她一直陪在他身边,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她的热忱。

还有,她好像一直在克制对他的爱。

每次他快要感觉到的时候,她又开始全身而退,这场慌乱,就只剩下他。

虞晚柔看着他笑,“夫君还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今日说了,往后发生什么我都不怪您。”

萧衡一笑:“倒还真有一件事......”

他的思绪被拉回虞晚柔逃出宫的第一日。

明明前几日先帝身子还好好的,突然身子就不行了,死在张妃的身下。

外人都说先帝是纵欲过度、迷恋仙丹透支身体。

可只有他知道。

萧衡缓缓道:“父皇......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