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青铜烛台上，九盏油灯齐齐爆了灯花。李岩握着龟甲的手指骤然收紧，烛火将他投在墙壁上的影子割裂成两半，一半是始皇帝的龙袍，一半是穿越前白大褂的残影。
\"陛下，此乃蓬莱仙岛所得神物。\"徐福的声音带着远洋归来的咸涩，宽大的水袖下露出半截晒得黝黑的手腕，上面缠着根编织古怪的绳子，绳结纹路竟与李岩实验室里的量子纠缠模型一模一样。
龟甲上的甲骨文在跳动的火光中忽明忽暗，\"秦亡于楚\"四个大字像四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李岩的指甲掐进龟甲边缘，触感却不对劲——这龟甲的弧度太过规整，灼烧痕迹明显是人为伪造，更关键的是，甲骨文里混着几个战国楚系文字，在这个应该\"书同文\"的大秦宫廷里，显得格外刺眼。
\"丞相怎么看？\"李岩将龟甲推给李斯，余光却盯着徐福发梢滴落的水珠。那些水珠落在青砖上，竟凝成了不规则的六边形，那是现代气象学中冰晶的结构。
李斯推了推鼻梁上的玉质眼镜——这是李岩仿照显微镜原理改良的观书器，\"臣观此龟甲，刻痕新而包浆旧，恐非上古之物。且'亡'字写法混有楚墨，似是有心人刻意为之。\"
殿外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李岩起身时，袖中钢笔滚落，在竹简上划出一道流畅的墨线——那是他用现代铱金笔改良的秦笔。暗卫统领浑身是血地撞开殿门：\"陛下！楚系贵族埋伏三百死士，欲劫法场救昌平君余党！\"
\"果然。\"李岩冷笑一声，指尖抚过龟甲背面的纹路。突然，某个凸起的节点让他瞳孔骤缩——那是摩斯密码的\"救\"字。他不动声色地将龟甲翻转，借烛火斜照，背面那些看似天然的裂纹竟组成了一行小字：\"蓬莱有客，知陛下来自荧惑。\"
徐福的身子猛地一抖，水袖滑落处，露出小臂上的刺青——竟是李岩穿越前所在实验室的logo。这个发现让李岩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三个月前在现代博物馆见过的一幅壁画，画中徐福船队的帆面上，竟有与这刺青相同的几何图案。
\"徐福，\"李岩的声音突然温柔得可怕，\"你第一次东渡，到底去了哪里？\"
殿内温度骤降。李斯悄悄退到柱后，手指按在腰间的报警器上——那是李岩发明的铜铃机关，拉动后会有三百弩箭封锁殿门。徐福的喉结滚动，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陛下明鉴！小人第二次东渡时，在亶洲遇见一群异人，他们自称......自称是从陛下的故乡来的。\"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银气息——那是咸阳宫地底流动的汞河。李岩想起昨夜梦中，自己站在量子对撞机前，屏幕上跳动的正是亶洲的经纬度。他弯腰拾起龟甲，用指甲刮下一块包浆，露出底下的银白色金属——是铝。在这个时代，铝比黄金还珍贵，只有掌握现代冶炼技术的人才能提炼。
\"他们有什么特征？\"李岩的钢笔在掌心刻出一道血痕，字迹与龟甲背面的如出一辙。
\"蓝眼睛，\"徐福的声音发抖，\"但能说关中话，腰间挂着跟陛下一样的金属牌。\"他抬头，目光死死盯着李岩胸前的吊坠——那是用穿越时飞机残骸打造的项链。
殿外传来沉闷的雷声。李岩突然想起穿越当天的气象预报，雷暴云团正是在亶洲方向形成。他转身望向墙上的华夏地图，徐福所说的蓬莱仙岛位置，恰好与现代卫星标注的百慕大三角处于同一纬度。
\"他们还说了什么？\"李岩按住徐福的肩膀，触感异常坚硬——对方穿着的，是用现代防弹衣材料改良的软甲。
徐福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纸，上面用炭笔绘着类似星图的图案，中央标注着\"地球\"二字。李岩的呼吸骤然停滞，那是他在太学讲课时画的太阳系示意图，此刻竟出现在这张两千年前的羊皮纸上。
\"他们说，\"徐福的声音低得像呓语，\"陛下是被选中的'时空锚点'，若强行改变历史，整个时空线都会......\"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
\"有毒！\"李斯惊呼着扑过来，李岩已经捏住徐福的下颌，撬开他的嘴。一颗蜡丸从舌下滚出，摔在地上裂开，里面是半片阿司匹林——这个时代不可能存在的药物。
徐福的瞳孔开始涣散，他用尽最后力气扯住李岩的衣袖，腕间的绳子突然散开，露出内侧刻着的二进制代码。李岩迅速解码，心跳几乎停摆——那是他现代办公室的门禁密码。
\"陛下......他们在等你......\"徐福的手指向东方，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亶洲的灯塔，一直亮着。\"
殿内的青铜鼎突然发出蜂鸣，李岩腰间的计时器开始疯狂倒转。他望着手中的龟甲，铝片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冷凝水：\"不要相信眼睛所见。\"那是他穿越前写在实验室黑板上的警示语。
\"封锁所有港口。\"李岩将龟甲扔进炭盆，火苗瞬间窜起，在铝片上烧出一个规整的圆形孔洞，\"即日起，未经朕允许，任何人不得出海。\"他转身时，看见赵高躲在廊柱后，手中的竹简上写着\"徐福刺秦\"四字——分明是刚刚记录的内容，而徐福此刻还躺在地上，尚未咽气。
李斯捡起羊皮纸，突然指着星图上的某个红点：\"陛下，这标记的位置......像是函谷关的陨石坑。\"李岩浑身发冷，他记得那颗陨石正是他穿越的契机，而陨石上的纹路，与徐福小臂的刺青完全吻合。
夜幕降临，咸阳宫的望楼突然传来警报。李岩登上城楼，看见东方海平面上有奇异的光芒闪烁，像是某种信号。他摸出藏在衣领的U盘——那是他用记忆复刻的存储设备，里面存着整个华夏文明的未来蓝图。
U盘表面突然发烫，浮现出一行乱码。李岩盯着那些跳动的字符，突然明白过来——这是时空局的警告。而徐福，这个本该是方士的男人，或许从来都是时空秩序的维护者，或者......破坏者。
他握紧龟甲碎片，铝的凉意渗进掌心。远处，徐福的船队残骸正在燃烧，火光中，他仿佛看见另一艘船破浪而来，船头站着的人穿着与他相同的白大褂，手中举着的，是他实验室里那台尚未完成的时空定位仪。
\"原来，我们只是实验品。\"李岩对着虚空低语，计时器的倒计时突然变成了\"00:00:00\"。但下一秒，数字重新跳动，变成了\"88:00:00\"。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意识到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炭盆里的龟甲突然炸开，飞出一块刻着\"楚\"字的碎片。李岩接住碎片，发现背面还有一行极小的字：\"项氏后人，已入咸阳。\"他的目光投向丞相府方向，那里，李斯的长子李由正与楚国没落贵族频繁往来——这个发现，比任何预言都更让他脊背发凉。
时空的棋盘上，每一颗棋子都在移动。而他，既是执棋者，也是棋盘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