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的暮春刮着反常的西北风,李岩握着狼毫的手悬在绢帛上方,砚台里的松烟墨突然泛起油光,宛如凝固的血痂。殿外传来吕不韦旧党聚集的喧嚣,他们举着拓印的星图高喊\"皇帝窥天命\",声音透过窗棂,与他记忆中实验室的警报声重叠。
\"陛下,该去观星台了。\"赵高的提醒打断思绪,中车府令捧着的占星圭表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表身刻着的二十八宿方位却与李岩熟知的现代星图偏差三度——这是他故意为之的破绽。
观星台上,群臣如被惊动的蚁群般交头接耳。李岩扫过人群,看见扶苏站在东侧,腰间玉佩坠着的竟是他去年赏赐的磁石指南针,此刻正诡异地指向西北方,与占星圭表的刻度形成尖锐冲突。
\"诸位以为,\"李岩展开《甘石星经》残卷,露出里面夹着的现代星图打印件,\"荧惑守心之相为何千年一见?\"他指尖划过纸上的火星轨迹,墨迹突然渗开,在绢帛上显露出用微积分公式推导的轨道方程,\"因日月地运行之道,本就是精密如机械的算筹。\"
淳于越踏出班列,峨冠上的流苏剧烈抖动:\"既然如此,陛下为何算错月食之期?市井传言,陛下竟将'望日亥时'误作'晦日戌时'...\"老儒生的声音突然卡住,因为他看见李岩袖中滑落的竹简,上面用朱笔圈着的\"戌时三刻\"旁,赫然画着现代钟表的指针。
\"不错,本皇算错了。\"李岩的声音如冰浸青铜,他转身调整浑天仪的铜环,齿轮转动声中,环面上的星宿突然移位,形成他穿越前见过的猎户座大星云图案,\"但错的不是天象,是世人对时间的认知。\"
赵高的瞳孔骤缩,他看见皇帝的手指按在浑天仪底座的某个暗格上,那里刻着与太学地宫相同的\"时空胶囊\"符号。更令他心惊的是,浑天仪的晷针阴影投射在地面,竟拼出\"\"的数字——这串数字他在智能手表上见过无数次。
夜幕降临,云层如墨般堆积。李岩望着东南方的天空,那里有颗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造卫星正在划过,宛如时空裂隙的眼睛。他摸出藏在袖中的铜壶滴漏,悄悄转动底部的调节旋钮,水流速度比正常快了三分之一,这是他根据现代钟表原理改良的计时装置。
\"陛下,月食该出现了...\"蒙恬的声音里带着焦虑。李岩抬头,看见云层中露出一线微光,正是他计算的真实月食时间。当第一缕阴影爬上月球表面时,他听见人群中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而淳于越突然指着浑天仪惊呼:\"星图...星图在动!\"
众人这才发现,浑天仪的铜环正在自动旋转,环面上的星宿轨迹竟与天空中真实的月食同步。李岩望着自己在月光下的影子,那影子的轮廓竟与浑天仪的晷针重叠,形成一道指向北斗七星的直线,而北斗的\"天枢星\"位置,正对应着他现代实验室的坐标。
\"这不是算卦,\"他的声音盖过群臣的惊呼,\"是算学。\"说着,他掀开浑天仪底座,露出里面的齿轮组,每片齿轮上都刻着阿拉伯数字,\"就像这滴漏的水流,看似无形,实则遵循恒定的法则。本皇今日让月食'改期',不过是让诸位明白——\"
话音未落,天空突然亮起两道流星,一红一蓝划过观星台两侧。李岩瞳孔骤缩,他认出那是现代航天飞船的尾迹,而更惊人的是,蓝色流星坠落的方向,正是他藏时空胶囊的骊山陵寝。
\"陛下!\"扶苏突然指着李岩的袖口,\"您的手...\"
皇帝低头,看见自己的皮肤正在半透明化,血管下隐约可见数据流般的蓝光。这是时空修正力的反噬,他早有预料,却在此时听见赵高在身后低语:\"原来陛下的'天机',都藏在这滴漏里。\"
李岩转身,看见中车府令正盯着他方才调整过的铜壶,壶底的调节旋钮上还沾着他的指纹。更危险的是,旋钮旁边刻着的\"±15' \"符号,分明是现代钟表的快慢调节标记。
\"此乃天帝授予的神器,\"李岩强行压制住身体的异状,将滴漏收入袖中,\"尔等不可轻窥。\"他望向月食渐深的天空,突然听见两个重叠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一个是自己穿越前的导师,另一个是盲眼老者,他们同时说着同一句话:\"当你能改变天象时,时空已经开始迁就你。\"
月食达到顶峰时,李岩的视线突然重叠了两个画面:眼前是群臣跪拜的观星台,而脑海中却是实验室的监控画面,年轻的自己正在记录月食数据,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为\"2025年5月30日20:47\",与此刻的秦朝时间分秒不差。
\"退朝吧。\"他转身时,冕旒滑落,露出额角的汗珠,那汗珠在月光下竟凝结成微型的浑天仪模型,\"记住,天象可测,却不可畏。真正需要敬畏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高,\"是人心。\"
回到咸阳宫,李岩直奔太学地宫。当他打开时空胶囊的密室时,赫然发现里面的全息投影仪正在自动播放,画面中是他方才在观星台的场景,而投影右下角有行小字:\"观测成功,锚点稳定度提升至67%。\"
更令他心脏骤停的是,投影仪旁边放着他穿越前的工作证,照片下方的入职日期竟是\"公元前221年\",与他登基称帝的时间完全吻合。工作证背面用血写着:\"你以为自己是穿越者?不,你是被派来的修复者。\"
\"陛下,赵高求见。\"门外传来通报声,带着说不出的诡异平静。李岩迅速藏起工作证,转身时看见中车府令捧着个漆盒,盒中放着的正是他在观星台使用的铜壶滴漏,而滴漏表面,不知何时多了道划痕,竟与他现代实验室的钥匙纹路一模一样。
\"这滴漏的构造,臣从未见过,\"赵高的声音像是裹着蜜的毒酒,\"尤其是这旋钮,竟能让时间快进。陛下说,这是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神器?\"
李岩凝视着赵高的眼睛,在那双浑浊的瞳孔里,他看见自己半透明的手掌正在逐渐实体化。这是个危险的信号,意味着时空修正力正在调整对他的排斥——或者说,正在将他彻底融入这个时代。
\"中车府令可知,\"他忽然轻笑,伸手按住赵高的肩膀,后者惊觉皇帝的体温竟与活人无异,\"有些秘密,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他顿了顿,从袖中摸出枚青铜钥匙,钥匙上的纹路与滴漏划痕严丝合缝,\"明日去骊山,本皇要你亲自监督,在陵寝第三层密室刻下新的星图。\"
赵高接过钥匙时,发现钥匙内侧刻着\"001\"的字样,与他智能手表的编号相同。他正要开口,却听见李岩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观星客的计划,该启动第二阶段了。\"
是夜,李岩站在咸阳宫城头,望着东南方的星空。那里有颗流星划过,拖尾竟呈现出\"225\"的数字形状——这是本章的章节编号。他摸出怀中的打火机,火苗跳动间,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投出两个重叠的轮廓:一个是始皇帝的龙袍,另一个是现代白大褂。
\"原来如此...\"他对着虚空低语,\"不是我穿越到秦朝,而是秦朝选择了我。\"话音未落,怀中的工作证突然发烫,翻开后发现照片上的自己竟换上了龙袍,而入职部门赫然写着\"时空管理局·历史修复司\"。
远处,观星台的浑天仪仍在自动运转,铜环摩擦声中,竟传出类似摩尔斯电码的嘀嗒声。李岩知道,那是时空裂隙在传递信息,而他,既是解读者,也是被解读的对象。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屋檐时,李岩看见赵高的身影消失在宫墙转角,手中提着的漆盒里,铜壶滴漏的旋钮正缓缓转动,发出细密的\"咔嗒\"声,宛如时间的齿轮在重新咬合。
而在千里之外的现代实验室,2025年的李岩望着监控屏幕露出微笑,他面前的全息投影上,秦朝的观星台与实验室的量子对撞机重叠,形成完美的莫比乌斯环。
\"第225次观测成功,\"他对着空气说,\"锚点稳定度提升至67%,历史修正进度符合预期。\"说着,他在实验日志上写下最后一句:\"当星图泄露的那一刻,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窗外,流星划过,这一次,它的尾迹拼成了\"下章预告:遗民暴动\"的字样。李岩轻笑,合上日志,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秦朝虎符复制品上,虎符内侧隐约可见一行小字:\"所有时间线的终点,都是同一个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