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夜漏滴到第三声时,李岩用青铜钥匙拧开太学地宫的第三道石门。门轴转动声里混着齿轮咬合的轻响,这是他亲自设计的防篡改机关,只有用特定频率敲击门环才能开启——频率来自现代摩尔斯电码的“文明”二字。
扶苏举着兽首烛台的手微微发颤,火光掠过墙上的星图壁画,将胡亥的影子拉得老长。少年皇子盯着地面上的青铜轨道,那是李岩耗时半年打造的“九州沙盘推演器”,轨道上的微型城池模型正随着地宫里的磁石阵列缓缓转动,像极了穿越前他在科技馆见过的行星仪。
“父皇,您说这里藏着...华夏的未来?”扶苏的声音里带着刻意压抑的质疑,自从在太学发现现代世界地图,这位长子看他的眼神就多了层戒备,“可这些城池的名字,儿臣从未在《禹贡》里见过。”他指着沙盘上标着“长安”“洛阳”的青铜城邑,烛火在他眉间投下阴影,与李岩记忆中现代历史课本里“扶苏自刎”的画像重合。
李岩按下暗藏的机关,地宫顶部的二十八星宿灯次第亮起。当代表心宿的红光笼罩沙盘时,所有城池模型突然悬浮升空,在地面投出巨大的全息地图——那是用数百片凸透镜和反光镜制造的光学幻象,河流用液态水银标注,山脉则是磁化铁粉堆成,此刻正随着他的手势改变形态。
“看见这条银色水脉了吗?”李岩的指尖掠过“长江”位置,水银突然分流,在“三峡”处聚成小湖,“百年后,这里会筑起高坝,让江水为万民所用。”他故意忽略声音里的哽咽,眼前闪过现代三峡大坝的竣工画面,那时他刚拿到博士学位,在实验室熬夜计算时空曲率,从未想过有天会在秦朝复刻这一切。
胡亥突然凑近沙盘,指着“岭南”地区的竹制人偶:“这些小人会动!”那些穿着越族服饰的木偶正沿着青铜轨道行进,肩膀上的粮筐随着齿轮转动而起伏,李岩在每个木偶胸腔里都装了微型发条,此刻正发出蜂鸣般的轻响,像极了穿越前他给女儿做的机械玩具。
“那是正在开垦灵渠的匠人。”李岩转动中央的浑天仪模型,水银长江突然改道,流向标着“桂林”的城池,“此渠一成,长江与珠江水系贯通,岭南将永归华夏版图。”他瞥见扶苏握紧腰间剑柄,那是柄改良过的汉剑形制,比秦剑多出寸许的血槽——正是他暗中下令打造的,为百年后抗击匈奴做准备。
地宫顶部突然传来石块摩擦声,李岩抬头,看见穹顶的“荧惑守心”星图正在缓慢旋转,与他袖中的浑天仪残件产生共振。这是时空紊乱的征兆,三天前祭祀黄河时,他的手掌曾短暂透明,此刻穹顶的石砖也出现类似的半透明斑块,像被岁月侵蚀的老照片。
“看好了。”李岩从案几上拿起一卷竹简,展开后却是空白的羊皮纸,“这是用蚕丝和树胶制的‘未来之纸’,能记录影像。”他将羊皮纸悬在沙盘上方,水银河流的倒影突然投射其上,竟显现出千军万马征战的画面——那是他用记忆复刻的元清版图扩张场景,士兵甲胄上的“明”“清”字样却被刻意模糊。
扶苏猛地后退半步,烛台险些翻倒:“这是...天命所归?还是...妖术?”他的目光扫过羊皮纸上的“雅克萨之战”画面,那里本应是空白的雪原,此刻却浮现出俄文军旗的轮廓,“父皇究竟是何人?为何能知晓千年后的战事?”
李岩还未开口,胡亥突然指着羊皮纸惊呼:“看!那个人长得好像父皇!”画面里闪过个穿龙袍的帝王,正在签署《尼布楚条约》,虽然面目模糊,但腰间玉佩的“熵减”纹路与李岩此刻佩戴的分毫不差。这是时空规则的又一次显形,他在昨夜的推演中曾看见类似画面,却没想到会在儿子面前曝光。
地宫深处传来齿轮断裂的脆响,沙盘上的“长城”模型突然崩解,碎成齑粉。李岩摸向腰间的鱼肠剑,却发现剑柄上的“守恒”二字已完全磨损,露出底下刻的“赵高”——那是他昨日才发现的秘密,这个穿越者竟在每个时间线都刻下自己的名字,如同病毒的签名。
“是有人在破坏地宫结界。”李岩握紧浑天仪残件,北斗七星光芒大盛,穹顶的半透明斑块开始逆向生长,“扶苏,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住这些竹简。”他指向墙角的青铜柜,那里藏着他用现代速记法写下的《文明纪要》,每一页都用柠檬汁加密,需用火烤才能显形。
胡亥突然指着穹顶:“星光在流血!”代表荧惑星的红灯渗出红色液体,沿着石壁流下,在地面汇成“勿信赵高”四字。李岩瞳孔骤缩,这是盲眼老者的血书笔迹,却出现在千年后的地宫,难道时空裂隙已连通不同循环?
“带胡亥先走。”李岩将扶苏推向密道,“记住,若朕三日后未归,就按竹简第三卷的图示,在骊山陵墓第三层地宫点燃犀角灯。”他故意省略后半句——犀角灯的光芒能暂时稳定时空裂隙,却会消耗使用者十年阳寿。
扶苏刚要开口,地宫石门突然轰然倒塌。赵高带着十名黑衣宦者闯入,手中提着的不是拂尘,而是改良过的墨家连弩。李岩瞥见阉人袖口的银簪,簪头的实验室LoGo正在吸收穹顶的星光,那是时空仪的能量指示灯,他在现代曾见过无数次。
“陛下果然在这里藏着惊天秘密。”赵高的尖细嗓音带着病态的兴奋,连弩对准悬浮的沙盘,“这些会动的城池、会流血的星星,还有...”他踢开青铜柜,《文明纪要》竹简散落一地,“这些写着‘蒸汽机’‘印刷术’的妖书,足以证明陛下非我族类!”
胡亥吓得躲到李岩身后,却不小心碰倒了浑天仪模型。刹那间,所有凸透镜同时转向赵高,将他的影子投射在穹顶星图上,竟形成“赵不周”三字——那是用时空裂隙能量写成的,与盲眼老者玉牌上的字迹完全一致。
“你早就知道时空循环的秘密。”李岩按住腰间突然发烫的残件,发现北斗七星正在重组,形成“赵高”二字的星图,“从你在现代实验室篡改时空仪参数,把我送到秦朝开始,就想借历史修正力除掉我,自己取而代之。”
赵高的连弩微微颤抖,却突然露出诡谲的笑:“陛下果然聪明,不过...你以为这些推演器是用来造福华夏的?”他踢开脚下的石砖,露出底下的时空仪残件,“这是第18次循环,每次你都会在暗室留下这些‘文明火种’,却不知道,你所谓的‘未来之纸’,其实是记录你罪状的证据!”
李岩猛地转身,看见羊皮纸上的画面已变成他“篡改历史”的种种“罪证”:青铜编钟上的物理公式、太学里的蒸汽木偶、还有此刻悬浮的全息地图。这是赵高设的局,用他的科技产物制造“妖术”证据,为的是在时空裂隙闭合前,借群臣之手除掉他。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穹顶的星图开始崩塌,石块如雨点般落下。李岩抓住胡亥冲向密道,却见扶苏已手持长剑挡在赵高身前:“父皇先走,儿臣挡住他们!”少年皇子的眼神从未如此坚定,却在挥剑时,李岩看见他后颈露出的胎记——与赵高的“不周”胎记形状相同。
时空的真相如惊雷劈中脑海。原来每个循环里,扶苏都是赵高安插的眼线,所谓的“质疑”“忠诚”都是演技,为的是骗取他的信任,获取更多时空科技。李岩握紧残件,北斗七星突然指向扶苏,在他胸口投出“实验体002”的全息标识——那是现代实验室的编号,与赵高的“001”刚好对应。
“你们...都是棋子。”李岩退向密道,声音里带着释然与悲凉,“但棋子也有自己的选择。”他将残件投向赵高,趁对方本能接住的瞬间,按下沙盘底部的自爆机关。青铜齿轮开始倒转,水银河流化作毒烟,胡亥被他护在身后,听见父亲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记住,去琅琊台找七色光,那是回家的路。”
爆炸声响彻地宫时,李岩最后看见的,是赵高惊恐的脸与现代实验室导师的脸重叠。原来所有的循环,都是导师设计的时空实验,为的是测试“文明火种”对历史的影响。而他,既是实验体,也是对照组,此刻的“死亡”,不过是第18次数据采集的结束。
密道尽头的晨光里,胡亥抱着染血的《文明纪要》竹简,看见父亲的背影逐渐透明,却在消失前将块刻着“熵”字的玉佩塞进他掌心。玉佩内侧刻着行小字:“当你看懂时,下一个循环已经开始。”
身后的地宫传来最后的轰鸣,胡亥转身,看见崩塌的废墟中,有片竹简正缓缓升起,上面的字迹竟在阳光下自动生长,最终形成八个大字:“日月所照,皆为汉土”。那是用汉隶写的,却比当今的文字多出几分飘逸,像极了父亲曾在太学演示的“未来之笔”。
时空的齿轮仍在转动,而他,即将成为下一个循环里,最关键的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