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掀起的舆论浪潮还没彻底平息，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记者们闪光灯噼啪作响后的硝烟味儿。
张大宝却没打算让这热度有丝毫冷却的机会，他觉得，这就像烧开水，必须一鼓作气，趁热打铁，直接给它烧到一百度，沸腾！
“林大记者，我觉得吧，光咱们在这儿开发布会，还是有点‘官方’，不够‘接地气’。”张大宝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一个限量版的解压骰子，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有点贱兮兮的笑容，对着一脸严肃的林记者说道，“现在什么最火？直播啊！老铁们都爱看这个！”
林记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依旧。
她当然明白直播的威力，那是一种能瞬间拉近距离，直抵人心的传播方式。
“你的意思是……让工人们直接面对镜头？”
“答对了！加十分！”张大宝打了个响指，“你想啊，咱们说一万句，不如当事人哭着说一句。得让网友们亲眼看看，亲耳听听，这帮黑了心的资本家是怎么欺负老实人的！这叫啥？这叫‘沉浸式体验’受害者心声！”
李钢镚在一旁憨憨地点头，瓮声瓮气地补充：“老板说得对！俺也觉得，让小芳妹子她们自己说，比咱们说管用！那些城里人，不就喜欢看个真实嘛！”
林记者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这个方法可行。但是，要做好保护措施，不能暴露工人们过多的个人信息，而且要确保她们是自愿的，并且心理上能承受这种压力。”
“放心，林大记者，专业的事儿还得您把关。”张大宝嘿嘿一笑，“咱们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实’加‘安全’。小芳那边，我去沟通，保证把思想工作做到位。她现在可是咱们工人阶级的‘意见领袖’，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想讨个公道！”
说干就干，张大宝立马联系了小芳和其他几位胆子大一点的工友代表。
一开始，小芳还有些犹豫，面对镜头说话，对她来说还是头一遭，心里七上八下的，像是揣了十几只兔子。
“芳啊，你想想，这不是为了你自己，是为了所有被欺负的兄弟姐妹！”张大宝开启了他的“战地动员”模式，唾沫横飞，“你想想那些被克扣的工资，想想那发霉的馒头，想想周黑子那张欠揍的脸！咱们现在有机会，让全国人民都看看他的真面目！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身后，有我们，有千千万万支持咱们的网友！怕个球啊！”
也许是张大宝的话太有煽动性，也许是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和愤怒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小芳紧握着拳头，眼里闪烁着泪光，用力地点了点头：“老板，林记者，我……我说！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里面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一切准备就绪。
没有专业的演播室，就在张大宝临时租用的酒店套房里，背景就是一面素净的墙。
李钢镚自告奋勇当起了“技术指导”，笨手笨脚地调试着手机支架和补光灯，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角度……老板你看行不？会不会把俺的脸也照进去？俺不上镜……”
张大宝哭笑不得：“行了行了，你那张国泰民安的脸就别抢镜了，主要是拍小芳她们。”
林记者则在一旁再次跟小芳确认流程和注意事项，轻声安抚着她的情绪。
晚上八点整，直播准时开始。
镜头打开的瞬间，小芳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的观看人数，她的心脏砰砰直跳，手心全是汗。
“大家好，我……我叫小芳，是……是原来那家黑心……哦不，是‘卓越制造厂’的一名普通女工。”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直播间里，弹幕开始稀稀拉拉地飘过。
“来了来了，前排占座！”
“卓越制造厂？就是那个上新闻的？”
“小姐姐别紧张，慢慢说。”
在林记者和张大宝鼓励的眼神下，小芳渐渐稳住了情绪，开始讲述。
她从自己刚进厂时的憧憬说起，说到每天工作超过十四个小时，说到刺鼻的化学气味弥漫在车间，说到主管的呵斥和动辄罚款，说到被拖欠了三个月的工资，说到食堂里那馊了的饭菜……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哽咽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滴落在她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上。
“我们……我们只是想拿回我们应得的血汗钱，我们只是想活得像个人……为什么就这么难？”
这一刻，直播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弹幕停滞了片刻，随即，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卧槽！太惨了吧！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哭了哭了，小姐姐挺住！”
“抵制黑心工厂！必须严惩！”
“这特么是21世纪？还有这种人间炼狱？”
“支持维权！干死周黑子！”
“打赏！必须给小姐姐一点支持！”
屏幕上，各种礼物的特效开始刷屏，虽然张大宝提前设置了关闭打赏功能，但网友们的热情根本挡不住，纷纷用弹幕表达着愤怒和支持。
观看人数如同坐了火箭一般，从几百人，迅速飙升到几千、几万，然后是十几万，几十万……数字还在疯狂跳动！
李钢镚看着那不断攀升的数字和滚动的弹幕，激动得脸都红了，他凑到话筒边，补充道：“俺跟你们说，还不止这些！他们那个安全通道，常年锁着！消防栓都是坏的！晚上宿舍还经常断电！上个月还有工友干活的时候手指头被机器轧了，厂里就赔了几百块钱，还说是工人自己操作不当！”
他的话语朴实，却像一记记重锤，砸在每个观众的心坎上。
“我靠！这简直是草菅人命！”
“报警！必须报警！”
“这种厂子怎么还能开下去？监管部门呢？”
“太黑了！黑到家了！”
“支持曝光！让更多人知道！”
小芳和其他几位工友也轮流上前，补充着各自的遭遇，每一个故事都充满了血泪，每一次控诉都引燃了网友们的怒火。
直播间的热度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很快就冲上了各大直播平台的热搜榜，甚至一些主流媒体的官方账号也开始转发直播链接，并配上了“触目惊心”、“人间惨剧”等字眼。
#黑心工厂女工泣诉血泪史#
#抵制卓越制造#
#还工人公道#
一个个带着愤怒情绪的话题，迅速占领了社交媒体的热搜榜单。
舆论的火焰，被这场直播彻底点燃，并且以燎原之势，疯狂蔓延。
与此同时，在市中心一栋豪华写字楼的顶层办公室里。
周黑子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不断攀升的直播间人数和铺天盖地的负面评论。
“废物！一群废物！”他猛地将桌上的水晶烟灰缸扫落在地，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玻璃碎片溅了一地，如同他此刻破碎的心情。
秘书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公关部呢？养他们是吃干饭的吗？赶紧给我把热搜撤了！把直播间封了！快去啊！”周黑子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嘶哑。
“周……周总，我们试过了……但是……但是对方流量太大了，根本压不住！而且……而且好多官方媒体都下场了，我们……我们不敢……”秘书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不敢？不敢？等老子垮了，你们他妈的都得跟着去要饭！”周黑子气得浑身发抖，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四面八方都是灼人的热浪，让他喘不过气。
他知道，这次是真的玩脱了。
那个张大宝，那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富二代，竟然真的有这种能量，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他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幕后那位大人物的电话已经打来好几个了，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警告他必须尽快平息事态，否则后果自负。
“张大宝……张大宝……”周黑子咬牙切齿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直播间里，小芳她们的讲述还在继续，网友们的情绪也达到了顶峰。
张大宝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弹幕和飞速增长的数据，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他知道，这一波舆论攻势，效果拔群，远超预期。
他拿起手机，准备给林记者发个消息，示意可以准备收尾了。
就在这时，他自己的另一部私人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的号码。
张大宝微微挑眉，手指划过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略显沙哑的声音：“张少，玩够了吗？”直播间的热度简直要冲破天际，弹幕刷得像瀑布倾泻而下，礼物特效（虽然关闭了打赏，但挡不住老铁们的热情）闪得人眼睛发晕。
小芳她们在林记者的引导下，情绪也稍微平复了些，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这场直播才算告一段落。
后台数据显示，这场直播的峰值观看人数直接突破了百万，堪称现象级，把“卓越制造厂”和周黑子死死钉在了耻辱柱上，顺带还把张大宝“正义神豪”的名头又往上抬了一截。
李钢镚还在那儿激动地搓着手说：“老板！厉害啊！这下那周黑子估计连裤衩都得赔掉了！”
张大宝刚想说点什么，兜里的私人手机突然“嗡嗡嗡”地振动起来，就像有个电动小马达在里面跳动。
他掏出来一看，嚯，一串加密的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外太空”，这年头故弄玄虚都这么低级了吗？
他划开接听，没说话，等着对方先开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明显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鸭嗓，声音低沉还带着点电流的滋滋声：“张……张大宝？玩……玩够了吗？” 声音刻意压低，但那股色厉内荏的劲儿，隔着信号都快溢出来了。
“哟，哪位啊？打骚扰电话都这么没创意？”张大宝把手机稍微拿远了点，掏了掏耳朵，语气那叫一个满不在乎，仿佛对面不是什么幕后黑手，而是推销保险的。
那沙哑的声音似乎被噎了一下，顿了顿，才恶狠狠地挤出一句：“你别太得意……这，这只是个开始！”
“哦？是吗？”张大宝嘴角咧开一个嘲讽的弧度，眼睛里却没半点笑意，反而闪过一丝冰冷的精光，“那我可真是……好~期~待~呢~”
说完，他甚至懒得听对方再放什么狠话，“啪”的一声，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随手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
李钢镚凑过来问：“老板，谁啊？听着不像好人。”
张大宝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吧”一声响，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一个急眼的人呗。”他站起身，拍了拍李钢镚的肩膀，“走，钢镚，请你吃宵夜去，庆祝一下阶段性胜利。至于某些人嘛……”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呵，鱼儿，差不多该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