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颜听着是女人的声音，忙问道：“你知道他们在哪？”
那人摇头，“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他们一定没死！”
温初颜和萧润对视一眼，又问，“你如何断定他们没死？”
“出事的时候，我在现场。”
那人舔舔干裂的唇角，两腮深深的凹陷下去，就像薄薄的一层皮挂着骨头一般。
温初颜让士兵端来一碗粥，递给她，“你先喝了再说。”
“谢谢你。”
她接过来，眼泪滚落，滴在粥碗里，一仰脖子，咕噜咕噜几口就喝完了。
她摸一把嘴角，舔舔手指，说：“我当时在太子的府邸，好多饥民冲向太子府，不只是饥民，还有杀手，沈公子将我从后门推出去了。”
“但是，我没走，我躲了起来。”
“后来，我听到他们说，人呢？人呢？太子明明在里面，那个伴读也不在，肯定跑了，快追！”
“等那些人都走光了，我偷偷回到太子府，看到好多尸体，有灾民的，还有御林军的，但是，我没看到太子和沈公子的。”
“后来，就传出太子被杀的消息，但是，我知道他们肯定没死！”
她仰起头，“求你们快去救他们？！”
温初颜低头看她，“你是太子殿下的侍女？”
那人摇头，“不是，我叫宋淼，是关西人。我跟着沈公子一起施粥的。”
她眼泪滚滚而落，洗去眼角的黑灰，露出细腻的肌肤。
温初颜看她的言行举止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便问，“你的家人呢？”
“都死了。”她低下头，“管家和暴民勾结，杀了我爹爹，家里的东西都被抢了。贴身侍女为了救我，也死了！”
她紧紧攥着拳头，死死捶着地面，“请将军快去找他们！求求你们！”
“你起来吧。”
温初颜扭头看萧润，“齐王殿下，你和这位姑娘先去事发地看看，也许会发现什么线索。”
萧润看向涌动的人潮，“你这边可以吗？”
“可以！”温初颜点头，“你放心，你们也要小心。”
“我知道！”萧润低头看她，“不要心软，该杀就杀！”
“嗯！”温初颜重重点头。
奄奄一息的灾民，陆续从城中各处犄角旮旯里出来，缓慢的向城门口移动，好像一条静默的长虫。
萧润看着面同阴尸一般的人，忍不住想，他的太子哥哥是如何在这样的地狱里撑了这么多天的。
都怪他，他应该经常来看看他。
可是，亲王不可以离开封地，除非有圣旨。
“太子殿下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宋淼抬头看他，默了默，说：“这已经不是苦能描述的了。”
“太子哥哥心软，恐怕不会像我这样动辄砍杀。”
宋淼默然，好一会才道：“要是早点杀一批，也许不至于如此。”
纵马走了大概两炷香的功夫，宋淼勒住缰绳，指着前面一片荒芜的院落，“就是这里。”
“这里？”萧润看过去，断壁残垣的，一点人气也没有，他实在无法想象太子殿下是如何在这里住下去的。
萧润翻身下马，“到里面去看看。”
……
城门口，未领到食物的饥民还在排队，领过吃完的饥民已经在士兵的安排下帮忙干活，有捡柴火的，有生火的，还有派发食物的。
形势差不多稳定后，温初颜组织随行的北陵官员开会，安排下面的工作，以尽快让关西进入正轨。
来之前，谢松庭带着她和有经验的官员讨论过多次，也拟定了基本的赈灾章程，只要按着实施就好了。
先稳再治！
这是谢松庭和大家定下的赈灾纲要。
关西对于他们而言意义重大，算是战后重建工作的一次实操，只不过是灾后重建。
她要让关西成为北陵最坚实的后盾！
只要一想到，她和谢松庭描绘的盛世蓝图，她就无比激动。
如果爹爹能看到这样一幅盛世景象，也不会怪他们造反了。
……
只是，谁也没想到关西的情况竟然这般失控，连多年治理一方百姓的官员都吓蒙了。
几个官员都脸色惨白，也是被当前人吃人的景象震惊了，别说人吃人了，北陵连乞丐都少见，哪见过这种景象啊。
不是有太子赈灾吗？！这赈的什么灾啊？！最后，还不得他们世子殿下和世子妃出手。
常遇明拱手，“世子妃，当务之急，是重新统计户籍，分配房屋田地，让百姓准备春耕，这样才能安定人心。”
其他人纷纷点头，“说的是，我们连种子都带来了，只要种下种子，就能让百姓看到希望，就能消弭戾气，休养生息。”
另一人道：“还要尽快将尸体处理掉，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现在天气冷，还好一些，过几天天气回暖，就更危险。”
温初颜点头，“我们分头行动，今晚开始户籍造册，重建关西！”
“对，重建关西！重建关西！”
黄昏时分，萧润带着人马和宋淼一起回来。
宋淼报了一大摞册子，“温将军，这是沈公子曾经记录的灾民册子，不知道你能不能用的上？我都带来了。沈公子说，这个很重要！他常常翻看到深夜。”
温初颜眉头舒展，“用得上，太好了，我们正要登记造册。”
“我可以帮你，我帮沈公子做过这些事。”
“好。”
萧润看向温初颜，“对了，刚刚问你的事，你怎么跑关西来了，秦王让你来的？”
温初颜摇头，“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以后再告诉你，你们找到什么线索吗？”
萧润摇头，“没有，几乎一片废墟！”
“太子哥哥和如玉哥哥都会没事的，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温初颜看向宋淼，“宋姑娘，我需要一个很大的宅院，最好在城池中心，有合适的地方吗？”
宋淼思索片刻，道：“去青山书院吧，那里虽然不在城池中心，但是，也不远。有很多房子，可以安置下不少人。”
“好，就去那边安置。”
萧润和北陵的玄甲军一起在现场维持秩序，温初颜带着王妃等人去青山书院。
一直到了书院，王妃才敢从马车山下来。
一下马车就抱住温初颜大哭，“初颜，这太惨了，太惨了，惨绝人寰啊！怎么可以这样，我们是人，不是牲口啊！”
“母妃，母妃，你冷静点。”温初颜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小声安慰。
一旁的小糖豆幽幽的道：“我以前乞讨时，就差点被人吃掉。”
温初颜和王妃都低头看他，“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