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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灼华被罗云樵推开,脚下踉跄,被陈鹤德扶住。

罗云樵看了许灼华一眼,趾高气扬,“我看你也不也是很缺男人,就不要跟我抢牧昀哥了,程家也不会允许一个逃过婚的女人嫁进来。死了这份心吧。”

许灼华蓦然被气得身体发抖。

“谁说我要嫁给程牧昀了,我只不过是关心他的伤势。”

许灼华站直身子,上下打量罗云樵,“你们这种人不是最讲究门当户对吗?你是千金大小姐,他是少帅,你们最配了。”

然后,许灼华提高嗓音,深吸一口气:“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嫁给程牧昀,无论过去还是未来,祝你们两个百年好合。”

她转身就走了,陈鹤德立刻跟上。

罗云樵打开房门,看到程牧昀虚弱地扶着枪,准备开门的手愣在半空中。

眼里噙满了泪水。

“牧昀哥。”罗云樵轻轻喊道。

程牧昀抬起眼睛,一滴泪顺着鼻梁滑下来,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他像是一根木头一样,站在原地,手也来不及收回来。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在地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罗云樵握住程牧昀的手,心疼地说道:“牧昀哥,你没事吧?”

程牧昀的眼眶嫣红,带着委屈和不甘,从喉咙里挤出来,“你为什么要拦她?”

罗云樵握紧他的手,“牧昀哥,这是督军夫人的命令,你也知道,许小姐逃婚后,督军和夫人有多生气,你又挨了多少次罚。”

程牧昀抽回手,扶着墙壁转身,“我愿意,我甘心为她做这些事情。你逾越了,罗小姐。你站在什么立场说这些话?我程牧昀从来没有要求她许灼华为我低头。”

罗云樵愣住,程牧昀捂住腹部的伤口艰难挪动。

一段话分成好几句,每说一句话,迈出一步,渐渐远离罗云樵。

“不要说你是我父母选定的儿媳,只要我还没死,我爱人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许灼华。”

罗云樵的眼泪一下就决堤了,身为富商的女儿,她的前半生永远都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只要勾勾手指,有的是男人为她神魂颠倒。

“为什么,我们不是一直都很好吗?你不是说过可以在一起吗?为什么回东州之后一切都变了?为什么?”

程牧昀站在窗边,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身上,显得他的身躯很单薄。

“我对你没有意思,从来没有改变。”程牧昀颓败地低头,“请你离开,罗小姐。”

罗云樵的骄傲不允许她去讨好一个直言拒绝她的男人。

门关上的一瞬间,程牧昀跌坐在地上。

动心的那一刻,是什么时候?

东州惠安寺禅房,神案桌布下的小脑袋,灵动的眼睛,还有无畏的神情。

那天,程牧昀正在神像前悼念亡兄,亲人的离世是一生的潮湿,那时候他正悲痛。

作为唯一的继承人,他不能表露情绪,所以他从未在人前悼念兄长,再回到从小一起长大的东州,睹物思人。

他祈求,“如果大哥在天有灵,请再次回到家人的身边,让这绵延潮湿的痛能够缓解,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回应。”

下一秒,小鹿一样惊慌失措的许灼华闯进来。

人们都说,一见钟情皆源于见色起意。

程牧昀敢发誓,他当时心跳得厉害!

之后这个奇怪的女人就闯进了他的心里,并且安营寨扎,肆无忌惮地在他的心里撩动。

人们都说,喜欢是占有,爱是包容。

程牧昀敢发誓,他对许灼华,有百分百的包容。

他想看她笑,看她肆无忌惮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就算是现在,程牧昀已经兵权在握,他也不想强|制许灼华。

……

许灼华第一次觉得,清晨的阳光竟然也如此燥热,晃得眼睛生疼,忍不住落泪。

陈鹤德坐在病床边,默不作声地递过来手帕,带着些无奈:“许小姐,你已经哭了一个小时了,实在是难受,就哭出声,不然容易憋坏身体。”

许灼华摇摇头,接过手帕擦干净眼泪,“我才没哭。”

陈鹤德宠溺一笑,“好好好,你没哭,只是口水从眼角流出来了。”

许灼华推开他的手,“你就笑吧,看我的笑话。”

“怎么会?”陈鹤德抿抿嘴唇,“每次我妹妹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喜欢抱着家里的柱子哭,怎么劝都没用,非要我给她买龙须糖。”

许灼华抬起头,“吃了糖就不哭了?”

陈鹤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牛皮纸包裹的小小纸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小块龙须糖。

他把糖递到许灼华的面前,“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心情骤然转悲为喜。

许灼华接过龙须糖,展颜一笑,“你是骗我的吧?只是你口袋里恰好有一颗龙须糖。”

陈鹤德眼中伤感一闪而过,“被你猜出来了。”

许灼华是个很好哄的人,她只是不能接受被罗云樵污蔑逃婚而已。

至于程夫人和督军的意思,对她构不成威胁。

所以一颗糖就能哄好。

……

后来许灼华去过医院几次,都被门口守着的人拦住,没能看望程牧昀。

不过在陈鹤德那里得知,程牧昀恢复得很好。

她也就放心了。

也看开了。

也许许灼华的人生不会跟程牧昀有太多的交集了。

但是知道他是一个好人,也不枉许灼华喜欢他这么多年。

一个多月后,梅鹤鸣回国了,巡演这半年,他名声大噪,一回国,梨园的票就被一抢而空。

陈鹤德给了许灼华一张票,邀请她来给梅鹤鸣捧场。

梅鹤鸣回国的第一场表演,可以载入史册的那种震撼场面,还有《贵妃醉酒》的问世,许灼华怎么可能会错过。

梨园特意翻新,一楼的宾客席面更大了,二楼还是老样子。

陈鹤德的包间,还是正中间。

胡茉莉用头纱挡着脸,姿态优雅地坐在陈鹤德的身边。

许灼华轻手轻脚地上楼,坐定之后,专心地看着台上做准备的人。

身后忽然传来心底回荡过无数次的声音。

“陈副署长还真是有雅兴。”

许灼华猛然回头。

多日不见,程牧昀的身形更加挺拔,剑眉星目,深邃的眼睛看着怀里的女人。

是的,他的怀里有一个女人。

并且,不是罗云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