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分给了村里人。
无论是刘婶还是胖妞每个人都分到了礼物。
“哎呀,茉丫头这趟去了大地方,心一点没变大,还是那么记挂着咱!”
“青阳跟着茉丫头,都是实诚孩子!”
“瞧瞧这点心,俺这辈子头回见这么精细!”
此次回来,赵秘书也知道了陆青阳的真实身份。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一个跺跺脚京城都要抖三抖的军中大佬唯一的儿子。
不仅在这穷乡僻壤的生产队当着大队长,扛着几十斤的粮食健步如飞,还能熟练地挥舞镰刀,与这片黑土地上的父老乡亲们一起面朝黄土背朝天。
为了一年的收成,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干着最繁重的农活!
此刻王顺已经清点完所有的粮食,今年粮食的产量竟然是去年的八倍,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陆青阳倒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这还比他想象的要少了一些,毕竟这些种子可都是灵田里面培养出来,在他的意料之内。
而且他又有了新的想法,后面刚开荒出来的地,从明年开始准备用来种植他培育出来的蓝莓。
一听这话,王顺立马劝说道:“这不成吧,咱们粮食产量这么高,干啥要种水果啊,除了上交的,咱们家家户户都可以吃上饱饭了啊。”
这些陆青阳当然知道,但是现在是1977年。
1978年,土地制度就要改革了,现在是集体制度,到时候就是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种水果经济价值高,市场需求量大,只要打通销路,能极大地提升单个农户的收入水平!尤其适合山坡地、薄地!
他的思路继续延伸,还有那条与柳溪人生活息息相关却又面临巨大挑战的生计方式——打猎。
大伙儿都是靠山吃山的好手。
但现在生态环境的压力已经开始显现。
况且打猎这条路,用不了十年,最多十年,国家在这方面的法律法规就会一步步完善、收紧。
到时候,山民们必须转型,不能一味依靠这个了。
再好的猎户,也得放下枪。
如果还是种植粮食,农民大概率还是在贫苦线挣扎,但是种植水果就不一样了……
陆青阳看着不远处一片林子:“我看那块地方也不错,可以种植一些灵芝、人参。”
王顺:“???”
在他心里觉得,大队长莫不是去城里一趟,回来脑子秀逗了,怎么会生出这么奇怪的想法。
他急切地继续追问,这是最现实的问题:“可咱们,咱们每年都是要按数交公粮、交征购粮的啊!那是硬任务!要是要是地里不种粮食,改种那些……那些金贵玩意儿,咱们到时候拿什么完成任务啊?完不成任务,那是要犯大错误的啊!”
王顺的担忧是时代背景下最真实也是最普遍的顾虑。
交公粮是那个年代的铁律,是所有生产队的核心任务之一,事关重大!
“王会计,我正是在去了一趟京城,回来之后,才打定主意要推行这个计划的。” 他顿了顿:“你仔细想想,这背后……会是因为什么?”
王顺仔细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压低了嗓子问道:“你这是有什么内部消息了?”
陆青阳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可是……”王顺兴奋之余,脑子里的现实问题又冒了出来,“陆队长,这灵芝人参,那都是深山老林的宝贝,娇气得紧啊!咱们……咱们大老粗,连这庄稼都是头回种出这么大个儿,那些金贵玩意儿,咱能伺候得了吗?种死了可咋办?白瞎了地方不说,也耽误咱完成任务啊!”
他担忧地搓着手,这是技术上的硬伤。
“这个你放心,我在京城,可不光是听说点消息。”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在农学院的资料馆里,泡了好些天,就是为了找这些珍稀药材和水果的种植资料,资料我都带回来了。”
他顿了顿,语气沉稳有力,给人强烈的信心:“我们先挑一小块合适的林下地作为试验田,摸索经验,成功一个点,再逐渐推开,同时——”
陆青阳指向那在秋阳下格外灿烂的粮囤,“咱们有这八倍增产的粮食垫底!这就是我们敢尝试新东西的最大底气!”
“好!好!太好了!”王顺激动地连说几个好字,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陆队长,你说怎么干!我王顺这把老骨头,就交给你了!需要挑哪块林子?我马上去安排!试验田,咱们搞起来!”
第二天,陆青阳带着原本猎队的几个人,爬上了一处背靠山坳、面朝溪谷的缓坡林地。
这里林间稀疏,落叶层厚实,阳光透过树冠斑驳洒下,空气湿润微凉。
“就是这里了!”陆青阳蹲下身,用手拨开厚厚的腐殖土,露出了下面黑褐色的、富含有机质的土壤,“腐叶层厚,遮阴恰到好处,背风向阳,湿度也够,东边那片灌木林砍掉一点,增加通风和早晚的散射光,这是培育灵芝最理想的环境之一!”
他又指向旁边不远处几棵壮硕的老树根部:“这几棵椴树、栎树的树根附近,土壤阴凉、排水良好,正是山参仿野生培育的好地方!”
王大刚手背用力搓了搓他那刺猬般的板寸头,眉头拧成了疙瘩:“搞这些种植真的靠谱吗?”
旁边几个同样依赖打猎的队友也沉默地点头,眼里是同样的迷茫。
放弃打猎,对他们而言,不仅仅是放弃一种谋生手段,更像是抛弃了某种根深蒂固的生活方式。
那山风、那夜露、那与野兽斗智斗勇的生死一线间的快感……不是刨地种药能替代的。
“再说了,”大刚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点执拗,“山林子在那儿呢,活物在那儿跑着呢。咱又不是赶尽杀绝,规矩咱懂!有獐子下崽咱不打,有抱窝的鸟咱不惊!这祖祖辈辈……不也这么过来了?”
王顺看着大刚那副样子,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他知道这群“山耗子”对山的感情有多深。
他张了张嘴想再劝,却看到陆青阳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便没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