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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露时分,赵翎在邢无刚与马三甲两位悍将的护送下,马蹄轻踏城中主干道,缓缓返回镇北王府。

这些日子她并未闲着,顶着皇室贵胄旗号,将望凤城周遭几座城池逛了个遍。

身为本朝最得宠的三公主,又兼镇北王世子妃的头衔,哪座城池的守将敢有半分怠慢?

能在西北三州官场屹立不倒者,个个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物。不必旁人提点,单看那两位身形如熊、持刀护道的先锋,便不难揣度赵翎在镇北王府的分量。

虽说表面上是周全公主安危,实则生怕这位主子出了闪失,更兼暗中监视之责。

毕竟三公主已窥见王府诸多秘密,虽说未触及核心,可依照老王爷的性子,总得多加防范。阴沟里翻船的事儿,向来不少。

不过于旁人眼中,镇北王显然对赵翎给足了颜面。

所以这几日她行事出奇顺遂,而望凤城周边几座小城的规模,亦令她暗自心惊。

作为三州最大的城池之一,望凤城的繁华自不必多言。

世人常以“不输京城”四字赞之,虽含褒义,但若论起规模与历史,自蛮怒事变后,望凤城不过短短数十年根基,与百年帝都凤阙相比,终究是昙花一现。

可偏偏这“昙花”令人心惊。

短短十余年便能发展至这般模样,若再给它百年光阴,又当如何?

起初,赵翎只道皇室小题大做。因是暗中潜入望凤城,为避西北眼线,她与李寒舟选了最隐秘的水路与山路,一路风餐露宿,吃尽苦头,心中对望凤城并未抱甚期待。

直至离城百里处,那座高耸入云的烟花楼撞入眼帘,她才惊觉自己错得离谱。

随后随萧无明往北而行,越走越见贫瘠,可当数万铁甲军列阵的气势扑面而来时,赵翎只觉心惊肉跳。

她忽然明白,为何皇室一面想方设法制衡萧擎苍,一面又生怕触怒这位手握三十万狼军的共主。

想起萧擎苍那双鹰隼般洞悉天下的眼眸,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伫立王府门前,抬眼便是“镇北王府”四个鎏金大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凤眸微眯,她垂眸之际,正见一位身着常服的老翁端着一碗白粥悠然走过,所过之处,满园春色摇曳。

赵翎心中又是一颤,暗自庆幸萧擎苍对凤阙忠心耿耿。

这位悍将虽手握重权,却非恃宠而骄之辈,要兵马粮草,向来明明白白开口。

所以皇室忌惮他,南州文人嫉妒他。

那张倾国倾城的面上泛起一丝苦笑,她想起萧无明曾与她打趣,说老王爷如今手段虽依旧雷霆,但若论对待蛮怒,比这还要狠辣十万倍。

十万倍?

赵翎轻笑,随即抬步跨入府门。

恍惚间忆起三年前宫中年会,镇北王携二子赴宴,面对文人挑衅,竟当众抽下腰间鞶带,将那文官抽得皮开肉绽。自那以后,再无人敢当面折辱镇北王。

守门的新卒望着赵翎的背影,朝身旁老卒挤眉弄眼:“这三公主生得可真标致,就是冷冰冰的,不然更招人疼。”

老卒颔首,吧嗒一口旱烟,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牙齿:“这世间怕只有殿下那样的人物,才能降得住这般女子吧?你说呢,先锋兄弟?”

邢无刚跟在身后,闻言低笑出声,而马三甲却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

辰时三刻,阳光终于漫过王府高墙。

萧无明倚在藏书阁二楼的雕花栏杆上,望着演武场逐渐变小的人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寒霜孤影的剑柄。

春涧说要去膳房给钟红薯添碗排骨,临走前特意将暖炉往他身边挪了挪,此刻铁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将他握剑的手烘得暖融融的。

“剑势如风……”

他喃喃自语,闭眼在脑海中挥剑。

昨夜在三楼遭遇的傀儡仍在记忆里翻涌,那只嵌着陈年血垢的腐手,那从地底渗出的恶鬼哭号,还有镇北王刻意未喂的续命丹药。

萧擎苍的算计像团迷雾,裹着藏书阁里层层叠叠的机关,叫人看不真切。

心中顿感烦躁,萧无明下楼决定在拢西湖散散心。

拢西湖依王府西侧所建造,又与城外护城河水相同,据说有收拢西北气运意思,这硕大的人工湖,赫然就是收集气运宝盆。

漫无目的行走在湖泊周围,今日倒也是巧,每日都在垂钓的独目参谋墨守衷今日却不再湖畔。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刀鸣。

萧无明挑眉望去,只见灰袍刀客宁一语还站在原地,胸口中抱着一把锈迹斑斑长刀。

这人自称是一品之下最强刀客,却总在月夜里独坐拢西湖,腰间长刀从未离身。

此刻他抬头,与萧无明目光相撞,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

“世子可是在悟殷雨留下的《御剑》?”

灰袍被掠过湖水的凉风吹起,宁一语持刀走向萧无鸣,靴底踩过湿润润土地,发出并不太悦耳的声响。

前几日雨夜刺杀的事情还在萧无明脑中并未消散,心知那时的宁一语并未起杀心,但将堂堂镇北王世子当作入一品大宗师境界的垫脚石,恐怕整个西北三州,都找不出几个有这等胆子的。

要说全城臭名昭着的萧无明不记仇,那是绝无可能的,可此事是小,来日方长,等日后萧无明有一百种方式将这口气讨回来。

不过既然这灰袍刀客能知道秘籍名字,那定是之前听过,或者见过。

果不其然,待宁一语走至萧无明跟前五步内,他开口道:“当年殷雨有提过一嘴,据说融合殷家剑法以及蜀道和江湖剑招,她想创造一本能御天下万剑的功法。”

他忽然顿住,目光落在萧无明脚踝的紫黑指印上。

昨夜的傀儡寒毒尚未尽除,指印周围泛着青黑,竟似活物般顺着经脉爬向膝盖。

宁一语瞳孔微缩,从怀中取出个牛皮纸包,里面是晒干的艾草与朱砂:“这是驱毒方,世子不妨一试。”

萧无明挑眉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