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的梆子刚敲过三声,毓庆宫偏殿的羊角灯便一盏接一盏亮起来。胤礽蜷在雕花拔步床上,腹部坠胀感如塞了块烧红的烙铁,额角冷汗浸湿了枕上绣的百子千孙图——这具身子竟要临盆了。
\"娘娘且忍忍,产道才开两指。\"李嬷嬷往他嘴里塞参片,手指蘸着烈酒按揉高高隆起的肚腹。胤礽咬紧牙关,恍惚想起去年秋狝时被野猪顶穿左肩的剧痛,比起此刻竟算不得什么。
正疼得眼前发黑,忽听珠帘外传来石静娴刻意压低的声线:\"惠妃带着粘竿处的人往这边来了,兵符必须立刻转移!\"
胤礽猛地攥住床帐。三日前他们截获索额图私运的火器,从暗格里搜出的镶黄旗兵符还藏在妆奁夹层。此刻东梢间博古架上摆着鎏金自鸣钟,卯时整会鸣响七下,那是索党接头暗号。
\"取...取《女诫》来...\"他趁着阵痛间隙喘息,\"本宫要听着圣贤书生产。\"
石静娴眸光一闪。这是他们约定的暗语,《女诫》书匣里藏着毓庆宫密道图。眼见惠妃的脚步声已至月洞门外,她快步从多宝阁抽出书卷,指尖在\"清闲贞静\"四字上重重一划。
突然\"哗啦\"一声,接生嬷嬷打翻了铜盆。滚水泼在青砖地上腾起白雾,胤礽瞥见张嬷嬷袖口闪过索额图门人特有的翡翠扳指——这老奴竟是眼线!
\"娘娘用力啊!\"张嬷嬷假意扶持,手却往妆奁方向摸去。胤礽急中生智,抓起床头安胎药碗掷向烛台。黑暗中他忍着撕裂般的剧痛翻下床榻,就着窗外漏进的月光,将兵符塞进早就备好的空心玉势。
\"快!孩子要出来了!\"真正的接生嬷嬷扑上来。胤礽借着力道仰倒在产凳上,趁众人忙着遮挡的间隙,将玉势推进李嬷嬷捧着的止血药罐——那里装着要送去太医院的胎盘。
卯时的自鸣钟恰在此时响起。惠妃带人闯入时,只见太子妃散着濡湿的长发,正虚弱地指着窗外:\"方才...方才仿佛瞧见黑影往北五所去了...\"
当夜,石静娴带着粘竿处在北五所枯井中找到个空匣子,而真正的兵符已随着药罐进了太医院。三日后,镶黄旗佐领在德胜门外集结时,等来的不是索额图,而是直隶总督的绿营兵。
毓庆宫偏殿却飘着血腥气。胤礽凝视怀中皱巴巴的婴孩,想起自己曾嗤笑\"妇人之仁\",此刻竟眼眶发酸。石静娴掀帘进来,袖中滑出染血的玉势:\"兵符入宫时,索额图在午门高喊'太子妃祸国'。\"
\"让他喊。\"胤礽将孩子递给她,露出穿越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明日早朝,该让太子殿下提议整顿旗务了。\"
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盖住了宫道上的血迹。而妆奁深处,《女诫》书页间新添的朱批隐约可见:\"以坤载乾,亦可改天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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