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泡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正始元年,二月十二日,函谷关。

寒风如刀,呼啸着掠过函谷关的城墙。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边关的肃杀之气。曹璟身披沉重的甲胄,铁甲在寒风中泛着冷光。他立于城楼之上,远眺东方,目光仿佛要穿透那灰蒙蒙的天际。

\"将军,天寒地冻,还是回营歇息吧。\"亲兵王双小心翼翼地劝道,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发颤。他望着将军的背影,心中既敬佩又担忧。自从接到夏侯将军获救的消息,将军已经连续三日在此守候了。

曹璟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的剑柄,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着清醒。\"再等等。\"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一年来在淮南的历练,让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褪去了稚气。他想起初到淮南时的手忙脚乱,想起那些在战场上倒下的将士...眉宇间的沉稳,是用鲜血和汗水淬炼出来的。

三日后,关外终于扬起一片尘土。夏侯玄和钟会策马而来,风尘仆仆。曹璟早已在关门前等候多时,当他看清那熟悉的身影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喜色。

\"师父!\"他快步迎上前去,亲自为夏侯玄牵马。这个动作让周围的将士们都愣住了,他们从未见过威严的曹将军如此恭敬的模样。

夏侯玄翻身下马,望着眼前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弟子,心中百感交集。他记得第一次见到曹璟时,还是个莽撞的少年,如今却已是独当一面的将军了。\"子玉...\"夏侯玄拍了拍曹璟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这一年来,你受苦了。\"他注意到曹璟手上新增的伤疤,那是战场留下的印记。

当夜,函谷关内灯火通明。曹璟设宴为二人接风洗尘。酒过三巡,夏侯玄望着举止沉稳的曹璟,不禁感慨万千。

他端起酒杯,却又放下,轻叹道:\"昔日那个还需要我搭救的少年,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为师...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说这话时,他的目光中既有欣慰,又有一丝落寞。

曹璟闻言,立即起身行礼,动作干脆利落却又不失恭敬。\"师父言重了。\"他低着头,声音中带着深深的自责,\"若非师父教导,弟子岂能有今日?此次师父蒙冤入狱,弟子救援来迟,实在惭愧。\"

说到这里,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想起夏侯玄那些在朝堂上周旋的日子,那些无能为力的煎熬,至今想起仍让他心如刀绞。

夏侯玄摆摆手,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朝堂之事,非你我能左右。如今能重获自由,已是万幸。\"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营帐内简单的陈设,\"看到你把函谷关治理得井井有条,为师就放心了。\"

曹璟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对面的夏侯玄。烛火映照下,他的眼中似有火焰跳动:\"师父,弟子此次履任关西,正需要您的指点。\"他顿了顿,声音愈发诚恳,\"不知师父可愿出任行台中书令,助弟子一臂之力?\"

夏侯玄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颤。他望着眼前这个已然褪去稚气的年轻人,思绪不由飘回十年前。那时的曹璟还是个满脸稚气的少年,信誓旦旦地说要匡扶魏室。如今那双眼睛里的热忱丝毫未减,只是多了几分沉稳与锋芒。

\"师父?\"曹璟见他不语,又唤了一声。

夏侯玄回过神来,喉头微动。他忽然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胡须滴落在衣襟上。\"若子玉不嫌师父老迈,\"他放下酒杯,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我自当效犬马之劳。\"

曹璟闻言大喜过望,脸上的紧张一扫而空。他亲自为夏侯玄斟满酒,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师父说笑了,您不过三十而已,还能再为大魏效力五十年呢!\"

\"哈哈哈!\"夏侯玄爽朗的笑声在帐内回荡。他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坐在下首的钟会,意味深长地说:\"五十年太久,总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钟会正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将眼中的异色尽数遮掩。待他再抬眼时,面上已是一片平静,仿佛方才那一瞬的波动从未发生过。

宴席散去时已是深夜。帐内只剩下曹璟、钟会和年轻的杜预三人。烛台上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帐布上交织成诡异的图案。

杜预搓了搓有些发冷的手,终于忍不住开口:\"将军,属下有一事不解。\"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为何不连夏侯献、秦朗二位将军一同解救出来?以曹爽大将军的权势,应该不难办到...\"

\"呵。\"钟会突然发出一声冷笑,打断了杜预的话。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夏侯献、秦朗?那可都是在先帝时期就已位高权重的大将。\"他抬眼直视杜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请这两尊大佛过来,关陇到底谁说了算?\"

杜预闻言愕然,下意识转头看向主位上的曹璟。只见年轻的将军沉默不语,只是用指腹缓缓摩挲着酒杯边缘,目光深沉地望着杯中晃动的酒液。钟会的话,分明是道出了他心中所想。

帐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烛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杜预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像是压了块大石。他想起临行前夜,父亲杜恕将他叫到书房,语重心长地说:\"元凯,记住为父的话。朝堂之上,最是无情。\"当时他还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分量,只当是父亲惯常的告诫。如今亲眼目睹这一幕,他才真切地体会到权力与亲情之间的残酷抉择。

帐外忽然刮起一阵寒风,吹得帐布哗哗作响。烛火剧烈摇晃,将三人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年轻的杜预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在这乱世之中,权力的游戏远比他在书斋里想象的要残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