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巨大的宝库中。上官玉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依旧锐利如刀,缓缓扫视着这片已被彻底搬空的空间,不放过任何一寸角落,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皇甫诗瑜和戒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赵廷玉!那个被赵元昊藏匿起来的赵家嫡系血脉!
两人也不多言,默契地加入搜寻。目光如同探照灯,一寸寸地扫过光秃秃的地面、墙壁、穹顶,连支撑石室的巨大石柱都没有放过。神识更是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仔细感应着任何一丝异常的灵力波动或空间褶皱。
时间一点点流逝,偌大的宝库静得落针可闻。除了三人轻微的脚步声和戒色偶尔因吃太饱而发出的微弱饱嗝声,再无其他声响。搜寻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几乎将整个宝库梳理了数遍,依旧一无所获。
“奇了怪了,那老匹夫藏得这么深?不会没在这吧!”戒色挠着油光锃亮的光头,小眼睛滴溜溜乱转,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佛爷这双慧眼,连耗子洞都看得清清楚楚,还能漏掉个大活人不成?莫非真被提前送走了?”
皇甫诗瑜秀眉微蹙,目光也透出几分疑惑。她相信上官玉的判断,赵廷玉必然还在府中,可这宝库已是赵家最隐秘之地,难道还有其他更深的藏身之所?
就在三人几乎要放弃,准备扩大搜索范围时。
“玉郎,你看这里!”皇甫诗瑜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奇,在寂静的宝库中响起。
她正站在宝库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光线最为昏暗。她伸出纤纤玉足,在一块看似与周围青石地砖毫无二致的地面上,轻轻一踩。
咔哒!
一声轻微却异常刺耳的机械咬合声响起!
紧接着,在三人注视下,那块地砖连同下方约莫丈许见方的地面,竟无声无息地向内凹陷、滑开!露出一个斜向下延伸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入口!一股比外面宝库更加精纯、也带着一丝隔绝尘世气息的灵力波动,从洞口下方隐隐透出!
“好家伙!藏得够绝!”戒色小眼睛一亮,凑了过来,佛魔真瞳朝洞口内扫去,啧啧称奇,“老狐狸!真是老狐狸!看来外面堆成山的宝贝都是幌子?里面还藏着真正的家底?走!下去看看!可别让那小子溜了!”
上官玉目光微凝,没有丝毫犹豫,一步当先踏入那幽暗入口。皇甫诗瑜紧随其后,戒色则垫后,肥胖的身躯几乎将狭窄的通道堵了个严实。
通道不长,不过数十阶。走下阶梯,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竟是一处被开辟在地底深处的微型秘境!
说是一处秘境也不为过!空间不大,约莫数百丈方圆,却自成格局。头顶并非岩石,而是以阵法模拟出的清澈蓝天,白云悠悠,甚至有温暖的阳光洒落。下方并非泥土,而是种植着柔软的灵草,绿意盎然。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过,溪边点缀着奇花异草,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几座造型雅致的亭台水榭依山而建,环境清幽,灵气浓郁程度远超外界,几乎凝成淡淡的灵雾!
这哪里是藏人的地方?分明是一处精心打造的世外桃源、修行福地!
而在这微型秘境的各处亭台、假山旁,随意摆放着的东西,更是让见惯了外面宝库的三人也微微动容。
拳头大小、蕴含澎湃星辰精华的星核碎片!
被封存在万年玄冰之中、依旧生机勃勃的九叶凤凰草!
流淌着七彩霞光、散发着空间波动的虚空神晶!
还有几件通体流光、气息古朴深邃,一看就非凡品的法宝……
这里的宝物数量远不及外面宝库的十分之一,但每一样的品质和珍稀程度,都明显高出了一个甚至数个档次!显然是赵家真正的压箱底珍藏,是留给赵廷玉东山再起的终极资本!
“嘶……这老匹夫,对他儿子倒是真舍得下血本!”戒色和尚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那些随便一件都能在外界引起腥风血雨的珍宝,小眼睛里绿光再现,口水又有泛滥的趋势。不过,宝物看多了,震撼过后便是麻木,再珍贵的东西,堆在一起也不过是冰冷的物件。
“别愣着了,干活!”上官玉声音平静,率先走向离他最近的一座亭子,那里摆放着几枚被封印在玉盒中的奇异矿石。他心念微动,混沌鼎的吸力无声展开。
三人不再言语,分头行动。纵然这里的禁制比外面精妙许多,但在上官玉的混沌气息和戒色的佛魔真瞳下,都形同虚设。一道道流光溢彩的宝物被有条不紊地收起。星核碎片、凤凰草、虚空神晶、古宝……一件件消失在混沌鼎和须弥钟内。
戒色一边麻利地往须弥钟里塞着一块散发着浓郁庚金之气的太白精金,一边豪气干云地拍着肚皮嚷嚷:“发了!这次真发了!等将来佛爷我寻个山清水秀的宝地,非得给老和尚盖一座天下第一气派的大佛寺不可!金砖铺地,玉瓦盖顶,佛像都用这星核碎片镶边!让那老和尚也阔气一回,省得整天念叨着救济这,救济那儿!”
上官玉将最后一件形如古琴、琴弦隐有雷光跳动的法宝收入混沌鼎,闻言瞥了他一眼,也钦佩玄空大师的为人。“若有需要,材料不够,随时找我。”
戒色一愣,随即胖脸上绽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油腻的大手差点拍在上官玉肩膀上,被后者不动声色地避开:“哈哈!好兄弟!够意思!佛爷记下了!以后我那大佛寺,给你留个首席护法的位置!”
调侃间,整个微型秘境也如同外面的宝库一般,被彻底搬空,只剩下这片虚假却依旧清幽的山水景致。
三人目光同时投向秘境中央,那处最为豪华的院落。精致的雕花木门紧闭,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上官玉与戒色的目光早已穿透木门和墙壁,将里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一张奢华的大床上,一个面容与赵元昊有几分相似的青年男子,正毫无知觉地昏睡着,脸色红润,气息平稳悠长,显然被赵元昊保护得极好。床边的小几上,静静躺着一封未曾开启的信笺。
“吱呀——”
戒色上前,毫不客气地推开了雕花木门。三人步入房间,一股淡淡的安神檀香气息弥漫。
上官玉目光落在信笺上,心念微动,信笺便自行飞入他手中。他展开信纸,上面是赵元昊那熟悉的、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强装镇定的笔迹:
“廷玉吾儿:”
“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我赵家……恐已不存于世。切记!切记!莫要报仇!莫要怨恨!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寻一僻静之地,低调修行,活下去!为赵家,留下一点血脉星火!为父为你备下之资,足以支撑你修炼至大乘后期之境,更有数件护身异宝,可保你无虞。望吾儿珍之重之,平安喜乐,延续香火,切莫报仇!勿念,勿忘父言!”
“父,元昊绝笔。”
字里行间,是一个父亲在家族倾覆前,为儿子谋划的最后生路,充满了绝望中的孤注一掷和卑微的祈求。
上官玉面无表情地看完,信纸在他指尖无声化为飞灰,随风散去。深邃的眼眸不起丝毫波澜,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赵元昊的父爱也好,算计也罢,在他眼中,与赵家滔天的罪孽相比,不值一提,更无法动摇他断其传承的决心。
“啧啧,”戒色和尚咂咂嘴,胖脸上满是鄙夷和嘲讽,他扫了一眼床上昏睡的赵廷玉,又看了看留给赵廷玉的那封信,“留给你儿子的好东西?现在都归佛爷我了!还想留血脉?留个屁的血脉!留个千古骂名还差不多!”他忽然想起什么,扭头对上官玉和皇甫诗瑜摆摆手,“兄弟,弟妹,你们先出去透透气。这里交给佛爷,场面不太雅观,别污了弟妹的眼。”
他虽不着调,却心思细腻。知道让皇甫诗瑜亲眼看着一个昏睡之人被超度,终究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