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宿迁那晚,夜车驶入一片寂静的大地,窗外无尽的农田、麦浪、河渠在昏黄灯光下缓慢倒退。我望着车窗玻璃上映出的倒影,思绪随着车轮颠簸,渐渐沉入一种奇特的安定感中。
宿州,这个名字一听就有种“坐下来”的感觉。
没有惊涛骇浪的历史戏码,也不是流量爆棚的网红地标,她就像一本合上后还带着体温的书,等你在某个被风吹起的日子重新翻开。
我来,是为了看一看,那些没有出现在史书首页的城市,是如何在泥土深处,写出属于自己的史诗。
我翻开《地球交响曲》地图,在黄淮平原腹地、五谷丰登之地、草根文化与家国交汇处郑重落笔:
“第204站:宿州。
她是一块安静的石板路,
也是千万人在上面走出脚印的原野。”
一、埇桥老城:一城墙根下的人情百味
我第一站,便从宿州市区的埇桥老城出发。
城墙早已不见,只剩些许基座与旧街。老街两边的房屋大多是灰白砖墙,小院门前种着丝瓜与辣椒。街角的早点铺子升起蒸汽,一位老奶奶正端着热豆浆对孙子絮叨:“学习啊,就像种麦子,不能偷懒。”
我蹲在街边吃了一碗胡辣汤,辣得眼眶发热。店主笑着说:“我们这儿人不爱喊口号,爱吃辣的。”
我写下:
“宿州的街,不靠浮夸的布景撑场,
她靠每一口家常、每一顿热饭;
她不喧哗,却一直有人走。”
二、符离集烧鸡:骨头上的坚持,舌尖的传承
第二日,我来到了符离集。
这里因烧鸡而闻名,街边到处都是老字号、铺子、飘香的炊烟。鸡肉色泽金红,皮酥肉烂、香味扑鼻。我走进一家开了三代的小铺,看见师傅正在细心剔骨、搅卤、翻锅。
他说:“别看是只鸡,要做好得靠时间、火候、手艺,还有心。”
我接过一块鸡腿,香得让人舍不得咽。
我写下:
“宿州的味,是骨头里熬出来的;
不是网红餐饮的快转速,而是一代代手心的耐心;
她不是为惊艳而生,是为活着而生。”
三、大泽乡与“陈胜吴广”:起义与命运的界碑
离开鸡香四溢的街巷,我转向历史的背面。
大泽乡,这片看似普通的土地,曾是中国封建王朝第一个农民起义的发源地。陈胜吴广,在这里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如今,起义旧址成了纪念园,风很大,我站在那块巨大的浮雕墙前,望着两个泥腿子出身的名字被永久刻下。
一位本地青年说:“他们可能失败了,但他们不是奴隶。”
我写下:
“宿州的历史,不在庙堂之高,
而在泥泞里站起的背影;
她不讲血脉高贵,只问你敢不敢吼一声。”
四、汴河遗址与运河遗梦:水走了,梦还在
第三日,我沿着宿州境内的汴河古道缓步前行。
这曾是隋唐运河的一段,如今已多成旱沟,但沟壑轮廓仍在,岸边野草枯黄间透出一些苍老的浪漫。
我遇见一位正在散步的老人,他说:“小时候还能划船,现在都变成了回忆。”
我陪他坐在岸边,听他讲船夫的号子、夜行的桨声,还有那些水边生意的旧日情景。
我写下:
“宿州的水,不再流淌,
但她的声音仍在老人口中荡漾;
她不是为了风光,只为曾经载过多少人家的希望。”
五、灵璧石与灵璧琴:石中有声,心中有风
最后一日,我抵达灵璧。
这里以奇石闻名,灵璧石素有“音声铿锵、敲之有韵”的美誉,是文人雅士案头珍品。我在石农集市上见一位中年汉子正把玩一块黑白斑驳的石头,像在读一本书。
他说:“它们不说话,但你听懂了,它们就不沉默了。”
我触摸那石,指尖微凉,却感到一种温热的回响。
我写下:
“宿州的石,不只是观赏的物件,
是沉默了几亿年的记录者;
她不求被抬高,只求被尊重。”
六、土地与人之间·地图落笔·下一站亳州
五天宿州之行,我从街巷走进山河,从厨房走进历史,从一碗热汤走进一声呐喊,从一块石头走进千年沉默。
这座城市没有高调的繁华,
也没有人前人后的耀眼,
但她有一种藏在每一口饭、每一滴汗、每一页土里的力量。
她让人安心、让人诚实、让人想留下来多看一会。
我摊开《地球交响曲》地图,在皖北田野之间、民心深处、尘土飞扬的希望之地郑重落笔:
“第204章,宿州已记。
她是草根之上的光,
是土路尽头的灯,
是一座慢慢活成信仰的城市。”
下一站,是亳州。
我要转向中原腹地,走进那座以“药都”闻名的古城,去听一听曹操的铁蹄与仲景的方书如何并存,去嗅一嗅,药香之下的人间温度。
我背起行囊,轻声说:
“地气已足,药香将来——亳州,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