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维克多医生身上,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只听见检查单被翻动的沙沙声。
维克多医生一页页翻过检查单,又将x光片放置在灯光下,仔细端详。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沉默不语,x光 片上的图像和文字,清晰地反射在他的眼镜镜片上,泛着清冷的光。
林羽裳坐在那里,犹如等待着命运的宣判,一颗心高高地提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手心已满是汗水。
“从检查结果来看……”
维克多医生顿了顿。
这短短的两秒钟,在林羽裳的感觉里,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无数念头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她下定决心,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绝对不会放弃花样滑冰!
“小林的脚伤……
已经完全康复!
祝贺你,小林~”
维克多医生终于微笑着宣布。
林羽裳紧张地确认:
“那,我还可以滑冰吗?”
“完全没有问题!”
维克多医生指着x光片,解释道:
“看呀,这是一只多么漂亮的、坚强的、适合滑冰的脚踝,骨折愈合处非常完美,骨痂的形成如此标准,我一定要把它放进我的论文里去!”
直到这时,大家才终于松一口气,鼓掌庆祝。
“太好了!”
“祝贺你,小羽~”
……
冰场上,暂别两个月之后,林羽裳终于再一次站在了她心心念念的冰面上。
灯光照在冰面上,闪着细碎的金光,像是铺了一层晶莹的糖霜。
凉丝丝的空气钻进肺里,带着熟悉的冰的味道。
当冰鞋的刀刃触碰到冰面的那一刻,熟悉的触感里竟夹杂着一丝的生疏,但更多的,是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兴奋与期待。
她听到冰面在欢快地对她呼喊:“欢迎回来,我的挚友,我的知己,我的冰雪小战士!”
\"嘿~\"
她轻声回应一声,左脚灵巧地一蹬,冰刀在冰面上刮出一道清脆的弧线。身体立刻找回了记忆,流畅地向前滑去。
冰鞋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冰面成了她的舞台。她转了个圈,冰刀在冰面上画出一个完美的圆,像用圆规画出来似的。
她像一颗被点燃的流星,迅速在冰面上穿梭滑行,渐渐的,最初那一点的陌生感完全消失,滑行越来越快,步法越来越流畅,交叉步、莫霍克步、捻转步......
冰刀擦过冰面的沙沙声,在她听来就是最美妙的音乐。
她与冰面,就是天生一对,就像鱼儿怎么可能忘记游泳?鸟儿怎么可能不会飞行?
滑冰就是她的本能~
洁白的冰面上,她时而像春燕剪水,冰刀轻点间带起细碎的冰晶;
时而像蝴蝶蹁跹,冰刀滑过之处绽开一朵多洁白的花朵;
时而又像山间清溪,步法连绵不断如行云流水;
时而像一阵自由的风掠过冰面,发丝在脑后飞扬。
\"试试跳跃吧!\"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让她心跳加速。
起滑,压步,加速——
左腿蓄力,右腿摆动,起跳!
可就在腾空的瞬间,她感觉到左脚脚踝关节处,原本应该彼此坚定支撑的骨头,此刻却打滑错开,原本充分蓄积的力量顿时松懈,就像冰面上有一个针尖大小的孔隙,却将整个冰面形成支离破碎的龟裂……
她像个被扯断线的木偶,在空中的旋转歪歪斜斜,然后——
\"砰!\"
林羽裳重重摔在冰面上,震得胸口发闷。冰碴溅到脸上,凉得刺骨。
\"小羽!\"
教练的声音从场边传来,脚步声焦急地逼近。
“我没事!”
她已经撑着爬起来了,\"一定是刚恢复上冰,我还不适应,我再多练练,肯定会成功的!\"
然而——
摔倒!
摔倒!
摔倒!
……
又一次摔倒后,林羽裳咬着牙撑起身体,冰刀在冰面上划出颤抖的痕迹。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再次加速——
\"够了!\"
一道身影猛地挡在她面前。教练张开的双臂像一堵墙,平日里温和的眼睛此刻严厉得吓人。
\"马上停下来!你还想再受伤吗?!\"
李教练的声音在空旷的冰场里炸开,回声撞在四周的墙壁上。
林羽裳愣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她茫然地看着冰面——那些交错凌乱的划痕像一张扭曲的网,记录着她一次次失败的轨迹。有的弧线中途歪斜,有的圆圈戛然而止,最刺眼的是那些深深的刹车痕,像一道道丑陋的伤疤。
\"为什么...\"
她的声音充满恐惧,
\"老爹,我为什么不能跳跃了?
医生不是说...已经完全康复了吗?\"
李清波双手按在林羽裳的肩膀上,温暖、有力,试图使她镇定下来:
\"小羽,我们先去做详细的检查,一定会有办法的!\"
“对,现在就去!”
林林羽裳用力抓住教练的衣袖,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如果伤没有好,那就手术,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
无论怎样治疗我都可以,我不怕疼!
我必须滑冰!
……
如果鱼儿被拔掉鱼鳍,鸟儿被剪掉羽翼,
那么,
它,就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