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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历史军事 > 宋朝的脊梁 > 第270章 金山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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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九年正月十六,金山城,朱雀大街。

晨光熹微,薄雪初霁。

青石板街道被连夜清扫得光可鉴人,两侧鳞次栉比的宋式楼阁飞檐翘角,悬挂的红灯笼在寒风中轻轻摇曳,映照着檐下冰棱折射出碎金般的光泽。

空气里弥漫着松木燃烧的暖香、新出炉炊饼的麦香、铁匠铺淬火的焦糊气、以及…一股若有若无的…金属粉尘的燥热!这气味…混杂而奇特…却带着一种蓬勃的、属于工业心脏的…滚烫生机!

陈太初一身玄色常服,外罩轻软的银狐裘,缓步走在熙攘的人流中。

他身侧,陈紫玉(阿囡)裹着雪白的小海獭皮袄,像只活泼的小雪貂,湛蓝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这座“黄金之城”。

王奎一身半旧的棕熊皮坎肩,粗壮的手臂上搭着件簇新的玄狐大氅,落后半步,如同忠诚的熊罴护卫。

王伦则是一身靛蓝儒衫,腰悬金算盘,步履从容,目光扫过街市,带着一种“自家产业”的矜持与审视。

“元晦!您瞧!”王奎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指向街角一座三层高的青砖楼阁!

楼顶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缓缓转动的黄铜日晷!

楼身悬挂一块黑漆金字的巨大匾额——“金山通宝银行”!

朱漆大门洞开,进出人流络绎不绝!

有裹着熊皮的海达族猎人,背着沉甸甸的皮袋(里面显然是金砂或毛皮);

有穿着簇新绸缎的汉人商贾,手持“鹰圆”存折;更有几个鹰雾族妇人,捧着藤筐装的浆果草药,在柜台前排队兑换“小子儿”铜币!

柜台上方,一块巨大的水牌以朱砂书写着当日金、银、铜的兑换比率,字迹清晰醒目!

“银行!”王奎声音洪亮,带着掩不住的自豪,“跟汴梁的‘皇家银行’…一模一样!不!比那…还敞亮!还公道!

存金子…给利息!

贷银子…救急难!

连…海达族的兄弟…都知道…打猎回来…先把金砂…存这儿!踏实!”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俺老王…当年…在开德府码头…扛十年包…也摸不着…银行的门槛!如今…嘿嘿…俺是…这银行的…大股东!”

陈太初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银行对面一座冒着滚滚黑烟的巨大厂房。

高耸的烟囱如同擎天巨柱,粗大的紫铜管道从厂房延伸而出,连接着远处山腰轰鸣的粉碎熔炉。

厂房门口,一块白底黑字的木牌高悬——“金山机械总厂”!敞开的车间大门内,隐约可见巨大的蒸汽锻锤起落如雷!

通红的铁水在模具中流淌!

火星四溅!热浪逼人!

更有一排排崭新的、形如巨龟的“吞金龟”矿车,整齐停放在厂区空地上,黝黑的钢铁身躯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机械厂!”王奎声音更高,“‘吞金龟’!一天…能造…三台!还有…蒸汽吊臂!铁轨!铆钉!连…矿工用的…精钢鹤嘴锄…都管够!王伦兄说了…这叫…‘工业基础’!有了它…金山…才能…自己生蛋!自己孵鸡!不用…总指望…大宋…运铁疙瘩!”

王伦矜持地捋了捋长须,金算盘叮当作响:“元晦贤弟…此厂…乃金山命脉!图纸…皆按你当年所赐‘神工谱’改良!工匠…半数…自汴梁天工院高薪聘来!半数…是本地…收的学徒!如今…已能…自给自足!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超越…汴梁!”

陈太初眼中精光闪烁。超越汴梁?这王伦…野心不小!他目光掠过街道两侧琳琅满目的商铺——绸缎庄、南货行、波斯邸(专营西洋奇货)、高丽柜(人参、海货)、甚至…挂着“交趾犀角”、“天竺香料”幌子的专营店!更有一家…门脸阔气、挂着“铅字墨香”匾额的铺子…门口排着长队!几个伙计正将一摞摞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报纸…分发给翘首以盼的顾客!

“那是…?”陈太初脚步一顿,指向那家铺子。

“嘿嘿!”王奎一拍大腿,脸上笑开了花,“那是…俺的…‘金山快报’!一天…一刊!热乎着嘞!”他挤眉弄眼,“元晦兄!您…猜猜…头版头条…今儿…是啥?”

陈太初挑眉。

王奎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得意:“是…您!秦王殿下…驾临金山!玄龟踏浪旗…照亮…新金山!”他嘿嘿一笑,“还有…您…当年…驾‘沧澜舸’…踏破冰海…发现金山…的…英雄事迹!配上…雕版画像!威风着呢!保管…全金山…人手一份!当…门神…贴起来!”

陈太初:“……”他眼角余光瞥见排队人群中,一个海达族汉子正小心翼翼地将刚领到的报纸折好,塞进怀里,还珍重地拍了拍…仿佛揣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与…暖流…同时涌上心头!这憨货…竟真把报纸…办成了?!

“王奎兄…”陈太初声音带着一丝感慨,“当年…汴梁…‘新报’案…你因它…入天牢!险些…丢了性命!如今…在这金山…你倒…把它…发扬光大了?”

王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眼中爆射出更加灼热的光芒!“是!俺老王…是蹲过大狱!可…蹲得值!”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倔强,“您当年…在汴梁…办报!为的啥?不就是为了…让老百姓…知道…天高地厚!知道…谁…在为他们…拼命!知道…这世道…该往哪走!”他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挥,指向那排着长队的人群,“您瞧!在金山!这报纸…就是…眼睛!就是…耳朵!就是…嘴巴!矿上招工!新地拓荒!税赋章程!奇闻趣事!连…海达族…打了几头熊!鹰雾族…采了多少药!都…登在上面!老百姓…识字…就为了…看懂它!用它…找活路!用它…过好日子!”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竟泛起一丝水光:“元晦兄!俺老王…没念过几天书!可…俺懂!您当年…想做的…就是…给大宋…开一扇窗!点一盏灯!可…汴梁…那地方…窗户…有人堵!灯…有人吹!憋屈!”他猛地一拍胸脯,熊皮坎肩上的金纽扣叮当作响,“可…在金山!没人堵!没人吹!俺老王…就…替您…把这窗…开大!把这灯…点亮!亮堂堂!照遍…这万里海疆!让…每一个…流落到此的…大宋子民…都…活得…有盼头!有…人样!”

寒风卷过街道,吹起地上的雪沫。

陈太初静静伫立,玄色狐裘在风中微微拂动。他望着王奎那张因激动而涨红、虬髯戟张的脸庞,望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赤子般的忠诚与炽热…胸中那口压抑了半生的郁气…仿佛被这滚烫的话语…瞬间冲散!一股暖流…自心底涌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这金山的风…竟比汴梁的暖炉…更暖人心!

“爹爹!快看!”阿囡清脆的声音打破沉寂。她小手指着街边一个热气腾腾的摊子,“糖葫芦!撒…撒金粉的!”

只见一个裹着狗皮帽子的老汉,草靶子上插满了红艳艳的山楂糖葫芦!与众不同的是…那晶莹剔透的糖壳上…竟均匀地撒着一层…金灿灿的…疑似金沙的颗粒!在晨光下…熠熠生辉!煞是诱人!

“老丈!来三串!”王奎豪气地摸出一枚“鹰圆”银币拍在摊上!

“哎哟!王…王总督!”老汉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挑了三串最大最亮的,“不敢收…不敢收银圆!三串…九个小子儿就够!”

“拿着!”王奎不由分说,将银币塞进老汉手里,“剩下的…存着!下回…还来吃!”他接过糖葫芦,递给阿囡一串,又递给陈太初和王伦各一串,“尝尝!咱金山…特产!‘金玉满堂’糖葫芦!吃了…保准…财运亨通!”

陈太初接过糖葫芦,看着那层金灿灿的颗粒,嘴角微抽:“王奎兄…这金沙…”

“放心!”王奎拍着胸脯,“精筛细选!淘洗九九八十一遍!干净着呢!就是…”他压低声音,嘿嘿一笑,“矿上…扫下来的…边角料!废物利用!嘿嘿…吃着…甜中带点…硌牙!但…贵气!寓意好!”

陈太初:“……”他试探着咬了一口。山楂的酸甜混着枫糖的焦香在舌尖炸开!随即…“嘎嘣”一声!一颗细小的金沙颗粒…硌得他牙根一酸!

“噗嗤!”王伦没忍住,笑出声来。他优雅地咬了一小口,慢条斯理道:“贤弟…细嚼慢咽…细嚼慢咽…此乃…金山…独有的…金石之缘!”

阿囡却吃得欢快,小嘴糊满了糖渍和金粉,含糊不清地嚷道:“爹爹!甜!”

陈太初看着女儿天真烂漫的笑脸,又看看手中那串“硌牙”的金沙糖葫芦,再看看眼前这座在晨光中苏醒的、充满活力与荒诞的“黄金之城”…胸中那股暖流…终于化作一声…释然而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好!好一个…金石之缘!”他朗声大笑,震得檐上积雪簌簌而落!他一手牵着阿囡,一手举着那串“金玉满堂”,大步向前!

“走!再逛逛!”

“看看…这金山…还能给本王…多少…惊喜!”

“顺便…给汴梁城…那位…爱堵窗户吹灯的…官家…捎几串…‘金玉满堂’!让他…也尝尝…这…硌牙的…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