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的暴风雪刮得人耳膜生疼。
我裹紧魔纹大氅,睫毛上的冰碴子刺得眼睛发疼——这鬼天气比幽冥狐用星图推演的还要狠三分。
血杀罗刹走在最前,血色镰刀劈开半人高的雪墙,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碾出深沟;巨猿扛着我,黑鳞上结满冰花,却还能瓮声瓮气地笑:“主上,这雪比妖域的冰雹软乎!”
“软乎个屁。”我抹了把脸上的雪,瞥见储物袋里的星曜令在发烫——玉牌上的寒纹正随着我们深入冰原,一道接一道亮起。
幽冥狐缩在我肩头,狐尾裹住我的手腕,忽然用鼻尖顶了顶我掌心:“到了。”
雪幕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
入眼是座足有百丈高的冰封祭坛,像根插在冰原上的巨型冰锥。
表面的星纹图腾泛着幽蓝微光,每一道纹路都在缓缓流动,像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幽冥狐从我肩头跃下,狐耳抖落冰晶,指尖刚触到祭坛边缘的符文,整只狐狸突然炸毛:“这是星曜封印阵!完整的,千年前星陨宗用全宗修士精血布下的!”
她的声音发颤,尾巴尖都在抖:“他们想……唤醒什么?”
“唤醒你奶奶的腿!”
破空声撕裂风雪。
冷轩夜带着五个黑袍人从云端坠下,腰间悬着的短刃泛着淬毒的幽绿。
他还是那副死人脸,眼尾却挑着冷笑:“你们来得太早了——不过正好,省得老子再去寻你们。”
话音未落,左边的黑袍人已经挥剑刺向罗刹后心。
血杀罗刹连头都没回,镰刀向后一撩,“当”的一声磕开剑锋,转身时红裙翻卷如血浪,镰刀尖直接挑断对方手腕:“找死。”
巨猿的吼声震得冰面裂开蛛网状细纹。
他甩开我,黑鳞上的冰壳“噼啪”崩碎,一拳砸向右边的两个刺客——那两人慌忙结盾,却见巨猿的拳锋突然凝出黑色妖火,盾牌瞬间熔成铁水,惨叫声被风雪卷得支离破碎。
我盯着冷轩夜。
这小子是暗星那老东西的得意门生,上回在幻境里被我砍断半根手指,现在裹着黑布的右手还在渗血。
他见我看过来,突然笑了:“云澈,你以为能破我的幻?”
“破不了。”我抽出腰间短刃,魔气顺着刃身腾起黑雾,“但能破你的人。”
他的瞳孔缩成针尖。
战斗瞬间白热化。
罗刹的镰刀卷着血雾,每道刀光都带着她灭族时的怨气;巨猿的拳头砸在冰面上,震得祭坛都晃了三晃;我和冷轩夜的短刃交击,火星溅在雪地上,滋滋融化出小坑。
这小子的身法比上次更诡了。
我挡开他第七刀时,突然发现周围多了四个他——每个幻影都带着不同属性的灵力:金锐、木腐、水寒、火灼。
我左眼发烫,天机目自动运转,在重叠的影子里锁定那抹最淡的灰气——是他本命元灵的痕迹。
“雕虫小技。”我低笑一声,短刃突然转向,直刺他左胸第三根肋骨。
“噗!”
幻影碎成光点。
冷轩夜捂着流血的伤口踉跄后退,嘴角却还挂着笑:“你以为赢了?去看你的狐狸吧。”
我心里一紧,转头正看见幽冥狐跪在祭坛前,指尖抵住一块凸起的星纹,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的狐尾耷拉着,原本油亮的皮毛失去了光泽:“不是唤醒……他们要改写天地法则!”
“什么?”我的短刃差点掉在地上。
“星曜封印阵的力量能扭曲法则!”她抬头时眼里泛着水光,“当年星陨宗就是用这个阵镇压域外天魔,现在有人要反过来用……用封印之力,把‘魔修必遭天谴’的法则,改成‘正道必遭天诛’!”
我脑子“嗡”地一声。
怪不得正道那些伪君子最近消停了,原来他们根本不需要动手——只要法则一改,所有正道修士都会被天雷劈成渣,而我们魔修……
“系统,兑换封灵钉。”我咬碎舌尖,本命精血顺着喉咙涌进丹田,“代价多少?”
“需三滴本命精血,承受三日魔气侵蚀。”机械音在识海响起。
“换!”
四枚黑沉沉的钉子出现在掌心。
我冲向祭坛四角,每一步都踩得冰层开裂。
第一枚钉进东南角时,祭坛的星纹突然暴涨,险些震飞我手中的钉子;第二枚钉入西北角,冰面下传来闷吼,像有什么东西在撞封印;第三枚、第四枚——
“轰!”
祭坛的光猛地暗下去。
幽冥狐瘫坐在地,狐尾圈住自己:“暂时……暂时阻止了。”
冷轩夜的笑声从背后传来。
我转身时,他已经退到十丈外,手里捏着枚传送符。
他捂着胸口的伤,血浸透了黑袍:“这只是开始。星曜中枢终将苏醒,你们……”他突然剧烈咳嗽,“阻挡不了命运。”
传送符亮起的瞬间,我甩出短刃。
刀光擦着他脖颈划过,割下一缕头发。
他的身影消失在蓝光里,只留下一句话被风吹散:“裂缝之后……另有世界。”
我站在祭坛前,听着冰面下传来的闷响。
幽冥狐不知何时凑过来,拽了拽我衣角:“主上,那裂缝……”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祭坛中心不知何时裂开道黑缝,像只择人而噬的巨口。
里面很黑,却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是灵气,不是魔气,是种我从未见过的、黏腻的、腐败的力量。
“点起火把。”我摸出火折子,点燃挂在腰间的引火符。
火光映亮裂缝深处的刹那,我听见罗刹倒抽冷气的声音。
里面……全是骸骨。
不是人的,不是妖的,甚至不是我认知里任何种族的骸骨。
它们的头骨长着三支尖角,脊椎骨上布满倒刺,肋骨像镰刀般弯曲。
最诡异的是它们的眉心——每具骸骨的眉心都嵌着块星曜玉牌,和我储物袋里的那块一模一样。
“这是……”幽冥狐的声音发颤,“域外天魔的骸骨?”
我没说话。
天机目在左眼疯狂跳动,疼得我几乎站不稳。
那些骸骨突然动了——不是整体,是指尖的骨节,缓缓、缓缓地,指向裂缝更深处。
“主上,要不先撤?”巨猿凑过来,爪子按在我肩头,“这鬼地方邪乎得很。”
“撤?”我抹了把脸上的血(刚才天机目过度使用,鼻血止不住地流),盯着裂缝深处,“他们费这么大劲把我们引到这儿,我要是现在走了,多对不起他们的算计?”
罗刹的镰刀突然出鞘,血珠滴在冰面上,“我陪你。”
幽冥狐抖了抖耳朵,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兽皮卷:“我查过星陨宗的残卷,星曜中枢是连接两界的门……”
“两界?”
“一界是我们的九霄大陆,另一界……”她咽了口唾沫,“是当年被封印的域外天魔老家。”
冰原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雪粒灌进裂缝。
我听见里面传来类似号角的声音,很低,却震得人灵魂发疼。
“把火折子给我。”我弯腰捡起块骸骨,用火烤了烤——骨头上的星纹突然亮起,和我储物袋里的玉牌产生共鸣。
“主上!”幽冥狐突然扑过来,“别——”
已经晚了。
玉牌“轰”地从储物袋里冲出,悬浮在裂缝上方。
骸骨上的星纹顺着玉牌的光,连成一条银线,直往裂缝深处钻。
我左眼的天机目突然看见无数画面:正道宗门的密室里,各宗掌门对着星曜令跪拜;暗星燃烧本源前,眼底闪过的狂喜;还有……
还有一座比眼前更宏伟的祭坛,无数修士跪在地上,将精血注入祭坛中心的黑洞——黑洞里,伸出一只覆盖鳞片的巨手。
“操他妈的。”我骂了句,抽出短刃砍向银线。
刀光刚碰到银线,就像砍在活物上,银线“吱”地尖叫,反而缠上了刀刃。
“用魔血!”罗刹的镰刀劈来,血珠溅在银线上,“魔修的血能破星纹!”
我咬破手腕,黑红的血滴在银线上。
银线瞬间萎缩,玉牌“当啷”掉在我脚边。
裂缝里的号角声消失了,只剩下冰层下的闷响。
“走。”我弯腰捡起玉牌,“回营地。今晚谁都别睡,轮班守着。”
巨猿扛起我,罗刹断后,幽冥狐缩在我怀里。
我们刚走出十丈,身后突然传来“咔嚓”一声——祭坛的裂缝又扩大了半尺,里面的骸骨开始往下掉,砸在冰面上,碎成星尘。
我回头望着那座冰封祭坛,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疼得我眯起眼。
储物袋里的星曜令还在发烫,烫得我心口发疼。
“不管你们想唤醒什么。”我对着风说,声音被风雪撕成碎片,“我来撕了它。”
裂缝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像是叹息又像是轻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