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指尖刚触到残剑护手,内槽的玉简还在。三行字清晰如刻,未被翻动。他松了口气,随即皱眉——笔记不见了。
剑鞘夹层空着,封皮磨损的痕迹还留在掌心记忆里。他蹲下身,将残剑平放在石案上,从墙角取来一枚测灵符。符纸贴上剑身,瞬间泛起灰白,随即裂开一道细缝。不是外力所致,是内部灵波被短暂抽离过,像有人隔着屏障引走了一缕气息。
他收回符纸,指尖在剑鞘内侧摩挲。那里有一道旧划痕,原本与笔记边缘对齐。现在,痕迹偏了半寸。
结界没破。昨夜子时三刻的静默断层只有半息,阵纹自检显示所有符文处于假性激活状态。这不是闯入,是权限覆盖。能绕过地脉结界自检的,只有执掌宗门禁制的长老级人物。
他起身走到洞府寒潭边,将残剑浸入水中。寒气顺着剑身爬升,灵波波动渐渐平复。潭面泛起一圈涟漪,倒映出他眼底的冷意。
传世宝碎片就藏在袖中。他取出,贴在南谷地脉图的震源点上。一丝微颤传来,比昨日快了近一倍。三日前李师兄送来的数据记录,震频每日一次,如今已是每日两次。他调出玉简对比,震幅加深,灵流走向出现逆向回涌。
这不是自然波动。
他闭眼凝神,将碎片压在眉心。片刻后,一股阴冷气息从碎片深处渗出,顺着经络往上爬。他立刻掐诀封脉,逼出那股黑气。黑雾在空中扭动,被他收入玉瓶,瓶身瞬间结出一层薄霜。
封印松了。里面的东西,已经开始影响信物。
他睁开眼,正要收起地脉图,洞府石门被推开。月璃站在门口,发梢微湿,像是刚从雨里回来。
“南谷封了。”她说,“执法殿调了二十人驻守,说是阵基不稳,任何人不得靠近。”
云逸没应声,低头看着玉瓶里的黑气。它还在动,贴着瓶壁缓缓游走。
“还有三个人被调走了。”月璃走近两步,“张师弟、赵师兄,还有给你送数据的李师兄。都是最近和你有过接触的。”
云逸抬眼,“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辰时。名义上是轮岗,但他们的弟子牌已经被收回,通讯玉符也注销了。”
屋里安静下来。残剑在寒潭中轻轻晃动,剑身灵波与地脉震频同步,一下一下,像在回应什么。
云逸走过去,把玉瓶收进袖袋。他取出一张火符,将桌上所有纸质推演烧成灰烬。灰落在石地上,被一阵穿堂风卷走。
“你怀疑笔记的事暴露了?”月璃问。
“不,他们早就知道。”云逸盯着寒潭,“笔记被拿走的方式,是权限覆盖。说明他们一直能看见我的结界状态。只是等我用传世宝验证了地脉异动,才动手取走证据。”
“那你现在怎么办?继续查?”
云逸没答。他走到墙角,拔出残剑,重新插进阵眼。结界闭合时,剑身震了一下,灵波波动比之前更规律了。
他忽然伸手,将剑拔出半寸。剑刃与阵眼摩擦,发出短促的刮响。他盯着剑身,发现表面浮着一层极淡的银光,像是被什么符文扫过留下的痕迹。
标记。
他们不是在监视笔记,是在追踪残剑。剑鞘夹层藏过笔记,成了被标记的载体。
“不能再用这把剑了。”他说。
月璃看着他,“那你打算?”
“停。”云逸将残剑沉入寒潭底部,“所有动作停下。不查,不问,不碰传世宝。等。”
“等什么?”
“等震频突破每日三次。”他抬头,“到时候,他们压不住。”
月璃沉默片刻,“你刚才说,黑气是从传世宝里出来的?”
云逸点头,“不是污染,是反噬。封印内部的压力在增强,信物成了泄压口。如果震频继续加快,南谷的残阵会先崩。”
“执法殿的人守在那里,不会让他们动手加固?”
“他们不是去加固的。”云逸冷笑,“是去封锁消息。一旦震源失控,第一个被灭口的就是现场所有人。”
屋外雨声渐大,敲在石檐上,节奏零乱。洞府内,地脉图摊在案上,震源点的位置被玉瓶压着,瓶底渗出的寒气在纸上凝成一小片水渍。
云逸走到案前,拿起笔,在空白玉简上写了个“三”字。笔尖落下的瞬间,玉简边缘闪过一道微光,像是被什么扫过。他立刻停笔,将玉简翻面,用逆向符文重新写下同样的字。这次,毫无反应。
监控还在。他们防的不是人,是记录。
他把玉简折成小块,塞进腰带暗袋。抬头时,看见月璃正盯着寒潭。
潭水深处,残剑静静躺着。剑身灵波稳定,频率与地底震颤完全一致。
云逸走过去,蹲在潭边。他伸手入水,握住剑柄。寒气刺骨,但他没松手。剑身震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触碰。
远处,天玄宗最高处的议事殿,三盏长明灯悬于梁下。其中一盏,灯焰跳了两下,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