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神殿穹顶的冰晶上折射出细碎银芒,慕星黎望着黎玄澈后颈竖起的细小绒毛,喉间泛起一丝酸涩。
她记得前世被慕华安推入魔渊时,也是这样的月光,照得血珠都成了碎钻。
可这一世,她不再是那个只能仰赖他人救赎的弱女——她是九尾后裔,是该站在他身侧的存在。
\"你若真想阻止我,就用全力吧。\"她的声音轻,却像淬了冰的剑,划破两人间翻涌的灵力风暴。
指尖的银金色光芒顺着与黎玄澈的灵力屏障相触的缝隙钻进去时,她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屏障里藏着的温度——是他用了七成力的结界,余下三成,是刻意留出的缓冲。
黎玄澈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锐利的竖线。
他能感觉到她血脉里翻涌的力量,那与千年前白璃站在天渊前时如出一辙的灼热。
狐尾在身后炸成蓬松的雪色扇形,却在触及她衣摆时轻轻蜷起,像怕惊碎了什么。\"星黎......\"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的玉笛,\"你可知九幽的邪祟连我都未必能全身而退?\"
\"所以我需要你。\"慕星黎的眉心突然绽开一朵银金色的九尾印记,光芒照亮整座神殿。
她能听见识海里血脉在轰鸣,那是属于神族的战歌,是祖先在召唤她直面宿命。
指尖按上黎玄澈手腕的脉门,那里跳动着与她同频的灵力——原来他早就在她体内种下了共生印记,怪不得每次她受伤,他的掌心总会渗出血珠。
黎玄澈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看着她眉心的印记与自己心口的神纹同时泛起微光,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在忘川畔捡到的那只小狐狸。
那时她浑身是血,却还是把最后一口灵泉推到他面前。
原来命运早有伏笔,原来他一直等的,从来不是另一个白璃,而是眼前这个会红着眼说\"我要和你一起\"的慕星黎。
\"胡闹!\"他低喝一声,掌心迅速结出九尾神纹。
神殿的穹顶突然落下无数冰晶锁链,每一根都缠着他的本命灵力,在慕星黎身周织成囚笼。
可这一次,慕星黎没有像往常那样用剑硬劈,反而闭上眼,任由锁链缠上手腕。
她能感觉到那些灵力里藏着的温度,是他怕弄疼她而特意收敛的锋锐。
\"师尊,你看。\"她突然睁眼,银金色的光芒从锁链缝隙里涌出来,与黎玄澈的灵力缠绕着往神殿深处钻。
远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有什么被封印了千年的东西正在苏醒。\"这是九幽的气息。\"她勾了勾嘴角,\"你封锁我的空间,反而帮我引动了通道。\"
黎玄澈的狐尾猛地绷直。
他终于意识到她的打算——她从来没想过硬闯,而是借他的手,用两人血脉共鸣的力量去撬动那道被封印的门。
冰晶锁链在她的灵力冲击下寸寸碎裂,他想再结印,却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发抖。
三百年了,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力量产生怀疑:他以为护她周全是爱,可她要的,分明是并肩而立的重量。
\"星黎!\"他扑过去时,正看见神殿地面裂开一道幽黑的缝隙,像巨兽张开的嘴。
慕星黎的身影已经悬在缝隙边缘,衣摆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回头看他,眼底的银金光芒比月光更亮:\"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白璃。\"她的声音被风声撕碎,\"是为了我自己——我要亲手斩断所有束缚,无论是前世的恨,还是这世的劫。\"
黎玄澈的脚步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顿住。
他望着那道逐渐合拢的裂缝,突然想起虚境里白璃最后说的话:\"阿澈,别替我活。\"原来他一直困在回忆里,用\"保护\"做借口,却忘了眼前人早已长出能与他并肩的翅膀。
袖中突然传来灼烧感,那枚跟着他三百年的古老玉简\"咔\"地裂开,里面传出一道熟悉的女声:\"时机已至。\"
是白璃的声音。
慕星黎跌进九幽通道时,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血月、枯骨、以及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正将一把染血的剑刺入自己心口。
等她稳住身形,入目是一片幽蓝的雾霭,远处有磷火般的光团漂浮,却没有想象中地狱的凄厉惨叫。
耳边响起低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像是直接钻进识海:\"欢迎回来,九尾之主。\"
她的指尖掐进掌心。
前世慕华安说她是灾星时,她信了;重生后黎玄澈说要护她时,她信了;可此刻,她望着自己掌心流转的银金光芒,突然笑了。\"这一世,我不会再被命运摆布。\"她的声音在雾霭里荡开涟漪,惊得几团磷火\"唰\"地窜向高空。
就在这时,一道模糊的身影从雾中走出。
他手持九尾图腾,面容被雾气笼罩,却能看清眼神里的悲悯与期待:\"你能走到这里,说明你已经准备好了。\"
慕星黎的瞳孔微缩。
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没有恶意,却带着一种跨越千年的沧桑。
雾霭突然流动起来,将那身影渐渐吞没。
她正要开口,脚下的地面突然轻轻一颤,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深处苏醒。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身后的雾霭里,那道身影的面容终于清晰——竟与黎玄澈有七分相似。
他望着她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抬手在虚空中画了个印记。
\"该醒了,阿澈。\"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的小狐狸,已经学会自己踩碎荆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