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指尖还残留着触碰残魂时那抹虚幻又真实的温度。
第二缕残魂融入的刹那,她识海中原本若有若无的蓝光突然暴涨,像是被投入热油的星火,\"轰\"地炸开一片炫目的光雾。
黎玄澈的面容在光雾中逐渐清晰,眼尾红痣如朱砂点雪,狐耳尖被光染成半透明的粉,连睫毛颤动的弧度都纤毫毕现。
\"怎么会这么快?\"她喉间发紧,前世为寻这第二缕残魂,她在影界裂隙里熬了三百年,被腐骨虫啃噬的剧痛至今仍能回溯到神经末梢。
此刻却见那道残魂像是被某种力量推着撞进识海,连带着她腰间的玉佩都泛起温热,表面新浮现的狐尾暗纹正随着心跳轻颤。
\"有人在推波助澜。\"黎玄澈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虚浮,带着几分清冽的磁性,像是山涧冰泉撞在青石上。
他抬手抚过慕星黎的眉心,指尖穿过皮肤却在她神魂深处掀起涟漪,\"你心口的金芒——\"
话音未落,慕星黎突然闷哼一声,后背重重撞在石墙上。
她能清晰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翻涌,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的气团像被捅了窝的马蜂,在经脉里横冲直撞。
原本温驯如溪的五行之力此刻竟带着锋锐的刺,擦过任督二脉时在皮肤上烙出淡青色的痕迹。
\"封印松动了!\"白璃的狐尾\"唰\"地绷直,九条毛茸茸的尾巴根根竖起,原本雪白的毛尖泛起几缕银灰。
他前爪按在慕星黎后背,妖力如丝般渗入她体内,却在触及那道血纹时被烫得缩回爪子,\"你胸口的血纹......那是影界咒印!\"
慕星黎低头,透过衣襟缝隙,能看见锁骨下方的皮肤正泛起暗红。
那道原本淡若蚊痕的血纹此刻像活过来的蛇,正顺着肋骨往心脏攀爬,每爬过一寸,她就觉得有滚烫的铅水注入经脉。
她咬着牙盘膝坐下,双手结出千幻神宗镇派心法的印诀,可刚调动灵力,五行气团突然炸开——
金灵力化作细针,扎得她指尖麻木;木灵力抽出藤蔓,在她腕间勒出红痕;水灵力凝成冰锥,沿着脊椎往下钻;火灵力则更狠,直接在丹田烧起三昧真火,疼得她额角的汗成串往下掉。
最诡异的是土灵力,竟在她胃里堆起一座小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别硬压!\"黎玄澈的残魂突然覆上她识海,蓝光如屏障隔开乱窜的灵力,\"你的血脉是打开'九幽通道'的钥匙,而我......是我曾设下的第一道封印。\"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艰涩,像是在回忆极痛苦的往事,\"若封印彻底解开,影界的阴兵将顺着通道涌来,整个修仙界会变成第二个无间地狱。\"
慕星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她被锁在影界石棺时,曾透过缝隙看见过那些阴兵——青面獠牙,骨节间渗着黑血,每走一步都在地上拖出黏腻的痕迹。
石棺外凌霄仙尊的笑声还在耳边:\"小黎儿,等你血脉完全觉醒,这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那你为何要唤醒我?\"她声音发颤,不是恐惧,是愤怒。
前世她信了慕华安的\"父女亲情\",信了凌霄仙尊的\"仙途指引\",最后被剖出灵核时,他们说的\"你是天选之女\",原来都是为了这把钥匙。
识海中的蓝光顿了顿,像是被风吹散的烛火,又慢慢聚成黎玄澈的轮廓。
他眼尾的红痣暗了暗,说:\"因为你是唯一能终结这场轮回的人。\"
话音刚落,慕星黎突然觉得识海深处被人用烧红的铁签子戳了一下。
她猛地睁眼,额间\"嗡\"地炸开金光,一只半透明的九尾狐虚影从她天灵盖钻出来,九条尾巴上燃着幽蓝的火焰,每扫过一处,空气里就泛起焦糊的甜香。
\"九玄封印!\"白璃的狐耳向后贴紧脑袋,这是妖类最警惕的姿态,\"只有九尾血脉的源头能触发这个印记。\"他盯着那虚影,原本圆滚滚的眼睛眯成两条缝,\"我守了九尾族陵三千年,见过所有继承者的觉醒——他们的狐影都是银白或纯黑,只有你......\"他顿了顿,\"是金尾蓝焰,和古籍里记载的初代九尾神尊一模一样。\"
慕星黎抬手触碰那虚影,指尖刚碰到狐尾,就有一段陌生的咒文\"唰\"地钻进识海。
那些字符像是活的,在她神魂里游来游去,每个笔画都带着灼烧感,像是要把什么记忆从最深处挖出来。
她疼得蜷缩成一团,额头抵着膝盖,却听见黎玄澈在识海里低叹:\"原来如此......\"
\"有人在看我们。\"
慕星黎猛地抬头。
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像是被无形的手揪住了魂魄。
她能感觉到那道视线,从山门方向,从云层后面,从每一片飘着鬼火的阴云里渗出来,黏在她额间的金印上,黏在九尾虚影的尾尖上,黏在她每一寸因疼痛而颤抖的皮肤上。
\"他们已经察觉到钥匙成型了。\"黎玄澈的残魂重新凝实,这次他的身影不再透明,甚至能看见衣袍上的暗纹——是和玉佩上一样的交缠狐尾。
他抬手按在慕星黎后颈,蓝光顺着皮肤渗入,替她压下那道刺探的神识,\"来的是影界的'守望者',专门追踪钥匙的存在。\"
\"那就让他们来。\"慕星黎站起身,指尖擦过腰间的玉佩,魂契暗纹在掌心烫出一个浅红的印子。
她望着山门方向翻涌的阴云,那里已经能听见邪修的嘶吼,像无数破锣同时敲响,\"前世他们用石棺锁我,用谎言骗我,用灵核抽干我的生机。\"她的声音越来越冷,像是淬了冰的刀锋,\"这一世,我要让他们知道——\"
\"钥匙,也能是捅进他们心脏的刀。\"
识海里的九尾虚影突然发出一声清啸,声波震得整间静室的烛火都剧烈摇晃。
慕星黎心口的血纹不再攀爬,反而开始消退,像是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逆着撕回去。
她能感觉到那道陌生的咒文还在识海里闪烁,每个字符都在跳动,像是在等待某个时机。
\"今夜过后,你需要在识海里反复推演这道咒文。\"黎玄澈的声音忽然低下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它和我当年设下的封印有关,也和......\"
\"和终结轮回有关。\"慕星黎替他说完,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笑。
她转身走向门口,衣摆扫过满地的烛泪。
门外陈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急促的喘息:\"小师妹,邪修已经破了三重护山大阵!\"
慕星黎伸手握住门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能听见识海里那道咒文在轰鸣,像战鼓,像号角,像前世石棺碎裂时第一缕照进来的阳光。
\"让他们来吧。\"她轻声说,声音里的寒意能冻裂月光,\"我倒要看看,是谁布下的局,敢把我当棋子。\"
门\"吱呀\"一声打开,陈渊的惊呼声撞进耳膜。
但慕星黎的注意力全在识海里——那道咒文正缓缓展开,每个字符都在她神魂里烙下新的印记,像是在绘制一幅地图,通往某个她必须到达的终点。
今夜过后,她想,我会解开所有秘密。
月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在她脚边投下九尾虚影的影子。
九条尾巴轻轻摆动,像是在应和识海里那道越来越清晰的咒文。